【編者按】

過去10年，老工業基地哈爾濱在爬坡過坎中持續釋放新動能。著力完善體制機制、著力推進結構調整、優化營商環境、堅持創新引領產業升級，把打造“創新引領之都”作為新一屆市委的重大發展目標。

【主文】

10月12日上午，上海證券交易所，黑龍江省委常委、副省長王一新和哈爾濱市委副書記、市長張起翔戴上象征著股票上漲的紅色圍巾，拿起鑼槌，“鏜!”清脆而又綿長的鑼聲，響徹交易大廳。兩人身后是一個紅彤彤的告示牌——“哈爾濱國鐵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首次公開發行A股并在科創板上市儀式”。

哈爾濱國鐵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黑龍江省軌道交通領域首家上市的科創板企業。張起翔說，該企業登陸科創板，是建設“創新龍江”、打造“先進制造之都”“創新引領之都”的工作結晶。

“創新引領之都”是哈爾濱市第十五次黨代會提出的一個“小目標”。在哈爾濱市科技局黨組書記、局長宋博巖看來，過去10年，老工業基地哈爾濱在爬坡過坎中持續釋放新動能，“哈爾濱這十年，是科技創新發展成效最突出的十年”。

黨的十八大以來，總書記兩次親臨黑龍江考察指導，為哈爾濱發展指明方向：要做好改造升級“老字號”、深度開發“原字號”、培育壯大“新字號”三篇大文章。要加強創新能力建設，把振興發展的基點放在創新上。

“哈爾濱市認真貫徹落實總書記的重要指示，不斷凝聚科技創新力量，堅持創新引領產業升級”，哈爾濱市發改委相關負責人表示，目前，哈爾濱市“4+4”現代產業體系規模已達6593億元。經濟總量從2012年3186.6億元躍升至2021年的5351.7億元，經濟首位度由2012年的28.9%躍升到2021年的36%，位居全國15個副省級城市第三位。

“老字號”找到新動力

哈爾濱國鐵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簡稱“哈鐵科技”)是一家64歲的老牌國企，成立于1958年，前身為哈爾濱鐵路局科學技術研究所，是中國鐵路首批創建的科研機構之一。此番上市前，在投資者交流會上，證券機構保薦代表人評價說，哈鐵科技目前已成為軌道交通安全監測檢測與智能運維行業中產品體系最全、綜合實力最強的企業，是軌道交通安全監測檢測行業的技術引領者。

1992年，我國第一條雙線電氣化重載運煤專線大秦線全線竣工，其中的自動化車輛軸溫探測系統，來自哈鐵科技。國內建設規模最大、一次性建成里程最長的京九鐵路，采用的光子探頭探測技術，也是哈鐵科技研發的。“我們的安全監測檢測產品，在實現列車高速運行中判別軸承、車輪傷損的同時，還可實時、快速報警。”哈鐵科技總經理劉金明說，如果把哈鐵科技的成長比作高速鐵軌，那么一條是創新，另一條是團隊，兩條鐵軌共同支撐公司高速發展。

哈爾濱是我國工業化進程起步較早的城市之一，曾因工業而輝煌。但長期積累的體制性、結構性矛盾，也曾使哈爾濱發展遇到困難和挑戰。哈爾濱市科技局相關負責人說，黨的十八大以來，總書記兩次親臨黑龍江考察指導，為哈爾濱發展指明方向：要做好改造升級“老字號”、深度開發“原字號”、培育壯大“新字號” 三篇大文章。要加強創新能力建設，把振興發展的基點放在創新上。“我們堅決貫徹總書記對科技創新工作的各項指示和批示精神，著力完善體制機制、著力推進結構調整、著力鼓勵創新創業，不斷推動‘老字號’向數智化轉型，煥發出新的活力”。

全國五一勞動獎章獲得者、東安動力變速器廠副廠長曹國相是一名十五年工齡的老員工，他的二十多本日記里，密密麻麻記載著十多年來，數字化轉型過程之中每一道生產工序和每一項技術參數的變革。在一篇日記中他寫道，“2017年6月20日，東安汽發6速自動變速器下線，我興奮得徹夜難眠。”

東安汽發6速自動變速器(6AT)是我國首款自主研發生產的變速器，此前，國內自主品牌汽車6速自動變速器市場基本被日本和德國等外資企業壟斷。從2011年開始，東安汽發在原有4速自動變速器的基礎上，研發6速自動變速器，終于掌握了自動變速器設計、試驗、控制邏輯、制造及質量控制等核心技術。

哈爾濱東安汽車動力股份有限公司6速自動變速器智能化生產現場。 受訪者供圖

搭乘數字快車，幾年的時間里，一臺變速器的下線速度不斷刷新，從最初的144秒縮短到如今的72秒。在數字化、自動化加持下，曾經讓曹國相在技能比拼中脫穎而出的老伙計——扭力扳手，還有繁雜的紙質數據，都已被數字化取代，現在工人們拿著手里的5G數據掃描槍，就能實時獲得生產要素的所有信息。

“這十年，創新成果接連涌現”，哈爾濱市工信局相關負責人介紹，“十三五”期間，哈爾濱獲得國家科學技術獎54項、省科學技術獎1120項，其中，哈工大劉永坦院士榮獲2018年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每萬人發明專利擁有量23.01件，比全國和省平均水平多7.21件和15.76件。不僅僅是6AT自動變速器，哈企研發的渦軸16直升機發動機、25MW中小燃氣輪機、AC352直升機等均填補國內空白，“‘嫦娥’探月、‘神舟’飛天、‘蛟龍’入海等‘國之重器’都閃耀著哈爾濱制造的身影”。

“新字號”釋放大能量

9月6日10時24分30秒，快舟一號甲固體運載火箭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點火升空，將一顆導航衛星送入預定軌道。

此次發射的S4試驗衛星由哈爾濱工大衛星技術有限公司與哈工大聯合研制。就在衛星入軌的同一個月，剛剛成立不到兩年的“哈工大衛星”在哈爾濱市科技局的幫助下拿到了高新技術企業的認證資質。

統計數據顯示，2008年-2016年，哈爾濱市高新企業數量年均凈增尚不足45戶，但是近年來，“新字號”高新企業數量“井噴”式增長：2017年-2019年，全市高新企業數量平均凈增106戶;2020年，全市高新企業數量凈增370戶，增至1182戶，同比增長45.6%;截至2021年底，哈爾濱市有效高新企業數達到1751戶，同比增長48.1%，高新企業增速位居副省級城市第一位。

“我們以促進高新技術企業高速增長為突破口，重塑競爭新優勢，全面激發內生動力”，宋博巖說。近年來，哈爾濱不斷深化與哈工大、哈工程等高校院所合作，培育、壯大一批以“工大系”“哈船系”為代表的高成長性科技企業，全市戰略科技力量穩步增強。

金秋十月，雙城區東官鎮東城村農田里，一臺臺拖拉機來回穿梭。農民田文興說，其中一些“鐵牛”安上了由自動駕駛、人工智能等新技術組成的“最強大腦”，“現在種地可比過去輕松多了，這機器24小時不眠不休，黑天它也照樣干!”

田文興種植2000畝地，以往農忙季，他總是犯愁，比如施肥，田里坑洼不平，駕駛“螞蚱子”(植保高架車)，施肥一整天，人都要顛散了。一旦遇到雨天，“螞蚱子”還經常趴窩。

去年，鄰鎮的幾臺拖拉機安裝了北斗導航自動駕駛設備，田文興和鄰居們都去扎堆圍觀，“場面就像上世紀90年代家里買來了彩電”，他發現，安了自動駕駛設備的拖拉機，在漆黑的夜里依然自如轉彎、避障誤差僅在兩厘米，頓時覺得自己30多年拖拉機駕駛經驗“沒用”了。

田文興說，他感覺數字科技正在逐漸改變幾千年傳承下來的耕作方式。今年初，他第一個到鎮里報名自動駕駛操作培訓班，也是村里第一個購買植保無人機的農戶。今年7月植保季，他把裝著葉面肥的藥壺掛上無人機，只要一周就干完了原來三周的農活。“家里人說，我撒藥施肥就像在打游戲。”

田文興使用的植保無人機，是黑龍江惠達科技發展有限公司依靠“北斗導航+基站”自主研發生產的最新型植保設備。從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成長為國家級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惠達科技僅用了5年時間，“這背后離不開科技創新力量的支撐”，公司總經理初海波說。如今，惠達科技管理著全國10萬多臺農機設備，探測面積累計超過4.5億畝，農機智能終端在全國占有率已超過70%。

安天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的安全研究與應急處理中心。 受訪者供圖

“你們也是國家隊，雖然你們是民營企業。”在位于哈爾濱新區的安天科技集團一樓展廳墻壁上，一行大字非常醒目。副總經理賈大雷回憶，這句話是2016年，總書記到安天科技視察時的鼓勵和囑托。

彼時，嵌入安天反病毒引擎的網絡設備和網絡安全設備是6萬臺。目前，安天科技的安全威脅檢測引擎，已覆蓋全球超過100萬臺主流安全設備和30億部智能移動終端設備，成為全球最大的移動安全引擎供應商。“安天科技的成長，離不開哈爾濱大力實施創新驅動戰略的努力”，賈大雷說，2015年和2018年，哈爾濱連續實施兩輪“科技型企業三年行動計劃”，出臺《關于加快提升科技創新能力支撐引領高質量發展的意見》等一系列政策措施，全面激發了高新技術企業的活力。

“小漁村”的大夢想

7月2日，在2022全國工商聯主席高端峰會期間，奇安信科技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齊向東參觀了位于哈爾濱新區的深哈產業園，他當即決定落戶。從他本人落地哈爾濱，到決定項目落戶，時間還不到24小時。

一個行業頭部企業，為何不到24小時就作出投資決策?齊向東說，黑龍江有廣泛的應用場景需求、豐富的科技成果和雄厚的人才基礎，數字經濟發展潛力巨大。尤其是哈爾濱新區，跑出了數字經濟發展的加速度。

哈爾濱新區位于松花江北岸，本世紀初，這里還是灘涂遍地的小漁村。哈爾濱新區科技局副局長王迪回憶，2015年12月，國務院批復同意設立哈爾濱新區(包括松北區、呼蘭區、平房區三區的部分區域)，自此，哈爾濱新區成為全國第16個國家級新區。此后，哈爾濱新區不斷獲得政策加持，目前是“六區疊加”：國家級新區、自貿試驗區、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國家級經濟技術開發區、國家級高新技術開發區、行政區。

王迪認為，“六區疊加”推動哈爾濱新區不斷在體制機制創新、優化營商環境、加大供給側改革等方面，大膽試、無畏闖、自主改。特別是2017年獲批成為國家級雙創示范基地以來，哈爾濱新區把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通過健全“雙創”政策環境、完善“雙創”發展生態、打造“雙創”支撐平臺，打造國家雙創示范基地“升級版”。

哈爾濱海鄰科信息技術有限公司(簡稱“海鄰科”)是一家集行業物聯網系統及智能裝備研發、生產、銷售、服務一體化的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董事長張海軍是黑龍江人，18年前，他到深圳打拼，之后創立海鄰科。6年前，他選擇“北歸”，落戶哈爾濱新區。

位于哈爾濱新區的深哈.科創總部。 受訪者供圖

“企業落戶哈爾濱新區，一部分原因我是黑龍江人，家鄉在這里，但更多的是相中這里的產業發展前景和潛力”。張海軍說，“北歸”以來，企業產值翻了8番。“哈爾濱新區正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發展著，堪比深圳當初。這里政策優勢、區位優勢、人才優勢十分明顯。在對的環境中，企業必然會發展更快”。

數據顯示，哈爾濱新區成立以來，吸引了世界500強企業、頭部大咖紛紛北上，截至目前，高新技術企業超過1000家，占全省的30%。安天集團董事長、首席構架師肖新光認為，“在我看來，哈爾濱新區正在成為東北亞最富活力的創新驅動增長極。”

營商環境跑出“加速度”

開工不到4個月，位于哈爾濱新區的龍江學子創業園主體建筑已初具規模。預計今年年底，在建廠房將全部封頂。“原以為怎么也要到2024年才能竣工。項目建設進展如此快速，離不開政府的大力支持，讓我們沒有后顧之憂。”總經理于啟明說。

于啟明表示，龍江學子創業園也是一個“南雁北歸”項目。企業創始人姚力軍是土生土長的哈爾濱人，全球知名的電子材料專家。2005年，姚力軍回國創建寧波江豐電子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研發生產的超高純金屬濺射靶材填補了我國在這一領域的空白，產品成功打入世界一流半導體芯片生產企業，成為全球最領先5納米技術節點的主流供應商。6年前，江豐電子在哈投建了一家新材料公司。

“通過這家新材料公司，我們發現，哈爾濱打造營商環境的包聯系服務機制很有特色，市領導包干、聯系企業，從立項到評審乃至于銀行貸款，都有市領導跟蹤服務”。于啟明說。新材料公司“試水”成功，今年，企業決定在哈擴大投資規模，“龍江學子創業園總投資10億元，項目建成后可形成50億元規模的超高純材料特色產業集群”。

哈爾濱市營商環境建設監督局相關負責人表示，國務院辦公廳最新發布的《省級政府和重點城市一體化政務服務能力(政務服務“好差評”)第三方評估報告》中，哈爾濱市排名由“高”組別升至“非常高”組別，穩居全國“第一梯隊”。“這一成績，緣于哈爾濱市對營商環境馳而不息的優化”。

據其介紹，哈爾濱市以“一網通辦”“只進一扇門”“最多跑一次”改革為牽引，打造“一網、一門、一次”深度融合的政務服務新體系。截至目前，哈市一體化政務服務平臺已集成市本級和區縣(市)政務服務部門的1.91萬個政務服務事項，網上可辦率達97.7%，“最多跑一次”率達99.21%，“零跑動”率達83.92%，企業開辦、登記財產、納稅、政務守信踐諾4項指標全國領先。

哈爾濱市市長張起翔說，“哈爾濱未來營商環境改造關鍵是企業家的滿意。企業市場主體滿意是標準，要按照市場的發展、市場的邏輯來改善提升優化營商環境，只有企業家有信心，整個市場才會活起來，才能動起來。”

【同題問答】

龍江學子創業園總經理于啟明

新京報：過去十年，你感覺哈爾濱哪方面的變化最大?

于啟明：整個城市的軟環境變化非常大，政務服務質量上了一個臺階。各個職能部門渴求好項目的氛圍非常濃厚，工作作風更加務實，辦事效率明顯提升。比如現在開辦企業有多快?從提交申請到拿到營業執照，只需要三四個小時，原來怎么也要10幾天。

新京報記者 王姝

編輯 胡杰 校對 賈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