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相如到底葬于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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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司馬相如到底葬于何處?

司馬相如到底葬于何處?

今日成都琴臺路。張海攝

“漢中郎將文苑令司馬相如墓道”碑。

圖據都江堰市融媒體中心官方微博

《增修灌縣志》

司馬相如像

□林趕秋

“史圣”司馬遷《史記》第一個為“賦圣”司馬相如單獨立傳,稍晚的班固《漢書》幾乎照抄《史記》全文。二者皆稱司馬相如是“蜀郡成都人”,暮年因“消渴疾”(即糖尿病)免官,然后“家居茂陵”。接下來就提到“相如已死”,并未言明他被葬于何地。那么,司馬相如到底葬于何處?

“賦圣”魂歸何處

據唐《元和郡縣志》卷三二記載,司馬相如的墓地位于彭州導江縣(縣址在今都江堰市聚源鎮)“東十二里”,《大清一統志》卷二九三“司馬相如墓”條卻引作“《元和志》:在導江縣東二十里”。而宋《太平寰宇記》卷七三則稱其墓在永康軍導江縣“東十里”。清人王培荀(1783年-1859年)《聽雨樓隨筆》又說是在“灌縣(今都江堰市)東十二里”,乾隆《灌縣志》卷十亦云“在治東十二里”。上引三個數據略有出入,但大致方向卻一樣。

光緒《增修灌縣志》卷二《輿地志·陵墓》“漢中郎將文園令司馬相如墓”條下注引“舊志”云“離縣十二里劉海壩”,算是更明確了一步。而距劉海壩不遠處恰有一高出周圍地面的大土堆,當地人稱“高墩”,極有可能就是司馬相如墓的封土堆。

清嘉慶四年(1799年)仲秋之吉日,知灌縣事徐鼎在聚源鄉羊橋村羊子橋側豎立了一塊司馬相如墓道碑。《都江堰市金石錄》稱其“高1.70米,豎于高0.80米之赑屃背上,連碑帽高丈余”。1958年,橋毀,碑拆,被挪作他用,1984年發現大半截殘碑,后移入都江堰市文物局。據付三云先生測量,殘碑連榫高160厘米,寬107厘米,厚29厘米,碑面尚存“園令司馬相如墓道”等字跡,據光緒《增修灌縣志》所載,其原本的全稱殆為“漢中郞將拜文園令司馬相如墓道”。

清同治、光緒年間,居然還有俄國人來導江縣巨源羊子河(都江堰一支渠,在今都江堰市聚源鎮與幸福鎮交界處)畔掃墓,自稱是司馬相如僑居異域的后裔。巨源是聚源之別名,竹林七賢中的山濤字巨源,相傳他當過郫縣(今成都郫都區)令。而今之聚源鎮大抵曾屬山濤宰治過的地方,故取名諧音如此。

1919年,有邑人擬建相如祠,“已卜地城南,道士有出貲者,嗣因財絀而止,王昌麟撰有記云”(民國《灌縣志》卷十八《摭余記》)。

綜上所述,司馬相如之墓在今都江堰市聚源鎮境內應該是沒有疑義的。

乘興往訪司馬墳

對司馬相如墓最早、最有價值的一次探訪是在1928年。是歲季秋,灌縣文人余定夫一行八人,一時興起,便同去踏訪司馬相如之墓。事后,他用詩句及詩間夾注記載了整個過程和所見所聞,曰:“玉壘山前羊子河,羊子橋邊碑峨峨。行人下馬盡低首,司馬墓道鬼神訶。昔年驅車嘗過是,但知墓道罔知址。宗邦文獻尚無征,遑論之宋更之杞。戊辰九月二十辰,風晴日美最宜人,約得竹林七君子(同游七人),乘興來訪司馬墳。周道挺挺直東下,土人指點劉海壩。旁行斜上轉向西,落日銜山方說駕。夷然道旁一丘土,枯草斷蓬誰為主?韓陵片石已無存,寧是當年不封樹。牛溲馬勃積墳前,躑躅臨風意惘然。郁蔥佳氣今何在?不堪淪落二千年。聞說遜清當末葉,野人掘土得遺碣,俗物無知空讕言,等閑毀棄滅其跡(咸同間,野人掘得遺碑,或謂之曰:是不可存,存則墓近非所有矣,自是碑遂無考)。又聞皙人自遠來,馨香布奠芟蒿萊,徐巿子孫居海上,飲水思源尚溯洄(同光間,有俄人來掃墓,云是相如后裔僑居異國者)。嗚呼!考獻征文賢者務,肯將顯晦委之數。試看郫筒揚子墳,肅肅秋霜接春露。但得衣冠展拜勤,自然草野仰風聲。歸途更作重游約,要因司馬起人文。”

巧合的是,筆者和友人數年前乘興往訪司馬墳時,也是“風晴日美最宜人”的天氣。我們先來到劉海廟,當地榜其名為“劉海寺”。一問,廟基就是劉海壩,1990年前后地下突然涌泉,鄉人紛紛挑取回家,若干日不絕,若干年后方重修今寺。寺中殿宇由鋼筋水泥澆鑄而成,內外裝飾未完。

在民主村三組十五、十六大隊交界處,村民追憶道:高墩呈斜坡梯形,尚有1米多高,占地七八分,2009年搞拆遷時被鏟平。中有“通漢井”,其下有石門,能下人。原十五大隊住戶楊澤民,年逾七旬,精神極為煥發,據他回憶:高墩離地2米多高,墩上有高墩廟,前后共三個殿,1951年拆毀(一說1956年)。全廟占地五六畝,有竹林、松樹(4圍,據說有2千多年)、臭椿(2圍)。廟下有“通漢井”,拆后才見。

2023年,筆者偶然間訪得真正的通漢井,原來在今成都市郫都區“君平墓”旁邊,而且清嘉慶《四川通志》、民國《崇寧縣志》皆有載錄。高墩廟附近村民口述之通漢井,實乃《都江堰水利述要》所謂司馬“墓旁有劉海井”之“劉海井”(乾隆《灌縣志》、光緒《增修灌縣志》皆有載錄),應該是記憶錯誤而混淆了二者。

世遠年湮,曾經的深井豐碣早已消逝不見,一度盤桓其間的牧童樵叟或老或死,而今除了荒煙蔓草、荊棘縱橫,外加一些道聽途說之外,就只剩懷古之長嘆了。

不只成都有相如琴臺

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在成都的居所,被后人雅致地稱為“琴臺”,六朝至唐、宋皆為名勝,常被游客踏訪觀賞。宋代以后才逐漸荒蕪不存,但其大概方位仍可依據史料加以追溯,應當位于今通惠門之東,即原有的金水河上金花橋一帶,已在秦漢少城之外。漢代成都城小人多,民居在城外近郭處,也屬于當時的常態。此地處兩江之間,既可北望城郭,又能南矚村野,加之兩人情投意合,卜居于斯,實有山林隱逸之趣,何其快哉!到了近代,人們因為已不清楚琴臺的具體位置,而王建墓前的石幢石人又早湮沒于草莽之間,不知其為永陵,遂一度望文生義誤以為這個高高的土丘就是相如撫琴之臺。直到抗日戰爭時期挖掘防空洞,無意中發現墓內建筑,隨即出土了相關文物,才曉得是鬧了天大的誤會。

琴臺,不僅成都有,其他地方也有。明人曹學佺《蜀中廣記》卷二十七曰:“按《十道記》云:‘果州(今南充市)左濵西漢水,叢薄蔚然,有相如琴臺。’觀此,則嘉陵江之為西漢水益明矣。”此乃蓬州(縣治在今營山縣)琴臺。清人王培荀《聽雨樓隨筆》卷七曰:“人皆以相如為成都人,實今之蓬州人,后遷成都,又居臨邛,三處皆有琴臺。蓬州,隋之相如縣,以相所居之地為名。明初,乃省入蓬州。其故宅在州南,琴臺在宅右,傍嘉陵江。《周地圖記》:‘臺高六尺,周四十四步,后人建祠。’明學使盧雍詩云:‘蜀中人物稱豪杰,漢室文章擅大家。此地卜居猶故跡,當時名縣豈虛夸。琴臺積雨蒼苔潤,祠屋濱江草樹嘉。莫問少年親滌器,高風千載重詞華。’江北有相如坪,傳長卿治別業于此。墓在灌縣東十二里。”從唐到清,從官方到個人,從地志到筆記,幾乎眾口一詞,都稱司馬相如墓在灌縣;《聽雨樓隨筆》此處的方位和數據,不過是源自唐代的《元和郡縣志》罷了。

琴臺,只是司馬相如居所的一部分,上引“琴臺在宅右”可以旁證。因此,唐人梁載言《十道四蕃志》云:“成都有琴臺,即相如與文君貰酒處”;《成都城坊古跡考》云:“歷代盛稱之琴臺,即司馬相如與卓文君居住之地”。這兩種說法均不太對。準確地應該這樣表達:歷代盛稱之琴臺,既非相如文君之故宅,亦非他倆貰酒或賣酒之處,實即二人居住地范圍內的一個獨立建筑物。

琴臺,曾是旅游景點琴臺院取名的由頭。唐人盧求《成都記》曰:“琴臺院,以司馬相如琴臺得名,而非相如舊臺;在浣花溪正路、金花寺北,廂號海安寺。梁蕭藻鎮蜀,増建樓臺,以俻游觀。元魏伐蜀,下營于此,掘為塹,得大甕二十余口,蓋所以響琴也。隋蜀王秀更増五臺,并舊為六。”據此可知,原來真正的琴臺即舊臺早經挖掘,而且在臺下挖出了二十多口大甕。據研究,在琴室及戲臺下埋大缸可增加混聲回響效果。如此看來,琴臺原是利用聲學效應強化音樂共鳴的巧妙建筑。

琴臺,曾是墓葬的訛傳,且不止是王建墓的訛傳。乾隆《灌縣志》記載:灌縣東十五里有“劉海井”“劉海壩”“劉海堆”,“或曰堆處,人履其上輒鏗然有聲,蓋即相如之琴臺也”。《聽雨樓隨筆》記蓬州、成都、臨邛三處皆有琴臺,而墓在灌縣,并未言灌縣亦有琴臺。據乾隆《灌縣志》所述,劉海堆恐非相如之琴臺,實乃司馬之墳堆;墓室中空,故能鏗然有聲。光緒《增修灌縣志》即引“舊志”稱“漢中郎將文園令司馬相如墓”位于劉海壩一帶。乾隆《灌縣志》疑其為琴臺,正如王建之永陵嘗被訛傳為琴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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