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涉嫌“致癌”的嬰幼兒產品，十年來法律官司不斷，卻能始終在市場上正常銷售，究竟是品牌“太硬氣”，還是消費者“太寬容”，今天來一起聊聊這件怪事——強生嬰兒爽身粉涉嫌“致癌”風波。
今年4月4日，美國強生公司表示，計劃在未來25年內支付89億美元賠款，以解決針對其嬰兒爽身粉及其他含有滑石粉產品涉嫌致癌的相關索賠。
這則消息很短，信息量卻很大！
第一，出問題的產品是強生嬰兒爽身粉；
第二，主要原因是含有“滑石粉”涉嫌“致癌”；
第三，賠償金額高達89億美元（約612億人民幣）；
第四，強生公司分期付款賠償，25年內支付完（跟房貸差不多）。
看來，強生公司在美國是攤上大事了！也許普通老百姓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但是知頓君卻已經見怪不怪了。畢竟，強生因“滑石粉”產品涉嫌致癌被索賠已經持續了10年之久，每兩三年就會有一些新進展，媒體報道一下，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似乎并沒有怎么影響到強生在中國市場業績的一路高歌猛進。
當媽媽的肯定都知道強生嬰兒爽身粉，這是強生高知名度的產品之一，自上世紀70年代以來，就暢銷全球。在中國也基本是家喻戶曉。
在消費者認知中，強生是“洗護產品專家品牌”，每個家庭基本都用過強生的產品。從沐浴露、爽身粉、衛生巾、創可貼到漱口水。
百度百科顯示：強生公司生產及銷售產品涉及護理產品、醫藥產品和醫療器材及診斷產品市場等多個領域。旗下擁有強生嬰兒、露得清、可伶可俐、嬌爽、邦迪、達克寧、泰諾等眾多知名品牌。
這樣一個大品牌、暢銷多年的老產品怎么也會“致癌”？究竟是怎么回事？讓我們一起來捋一捋。
強生爽身粉真的有毒嗎？
先來做個知識科普。
這得從爽身粉說道滑石粉，再說到石棉。咱們小時候撲的痱子粉（爽身粉），主要成分就是滑石粉。從上世紀70年代以來，滑石粉就經常被用于嬰兒爽身粉和化妝品中，包括散粉、隔離霜、防曬霜、彩妝等產品。在這類產品中，滑石粉主要作為潤滑劑、吸收劑、填充劑、抗結塊劑、遮光劑等使用。
滑石粉主要成分為水合硅酸鎂，分子式Mg3（Si4O10）（OH）2。是從自然界中開采的滑石礦石，經過機械研磨后，制成各種規格的“滑石粉”。除了化妝品，滑石粉也廣泛應用于醫藥、食品及工業領域。
滑石粉本身沒有毒。但是，由于滑石粉原料中會伴有石棉類雜質，而石棉已被國際公認為致癌物，因此各國各地區對滑石粉作為化妝品原料使用時，均會對其石棉殘留物進行嚴格的控制要求。
在我國，食藥監總局曾經就滑石粉產品發布過相關要求，規定“滑石粉中不得檢出石棉”且“在粉狀產品的生產和使用過程中，應使粉末遠離鼻和口”。
但是市面上大多數爽身粉仍然使用滑石粉作為配方。其實，“爽身粉含有致癌物”的類似事件早在2009年也發生過一起。當時的事件主角涉及到在中國非常有名的德國NUK嬰兒爽身粉，還有保寧制藥和Babyra等著名嬰幼兒用品制造企業。不過當時網絡信息傳播不發達，很多人可能并不知道。
看到這，女性朋友是不是開始心驚了，你和家人究竟用過多少可能“致癌”的產品了？
十年間強生因滑石粉產品不斷被起訴
那么強生是怎么被索賠的呢？
邏輯是這樣的。最初有人指出滑石粉產品存在與卵巢癌的發病率相關，然后繼續使用這個產品也可以導致卵巢癌的發生，并指出，強生公司并未對消費者進行必要告知，并做出“遠離陰道使用”的警告,再到被直指強生滑石粉產品內含有石棉，會造成患癌。
給大家理一理該事件始末。
2012年，美國密蘇里州圣路易斯法院判決強生支付一名維吉尼亞州女性1.1億美元。這名女性2012年被診斷出罹患卵巢癌。
2013年10月，美國南達科他州一家聯邦法院也曾裁定，強生的嬰兒爽身粉產品是導致一位女原告患上卵巢癌的因素之一。不過，該案的原告未能獲得任何賠償。
2016年2月，強生被判向美國阿拉巴馬州女子杰奎琳·福克斯的家人支付7200萬美元賠償金（約合4.7億元人民幣）。該名女子已因罹患卵巢癌而去世，而她的去世被認為與其在長達30年的時間里持續使用強生的嬰兒爽身粉（BabyPowder）和優潤佳（Shower ToShower）有關。
同年，美國圣路易斯市的一個陪審團曾裁定強生公司向一位卵巢癌患賠償5500萬美元。該案的原告是一名因患有卵巢癌而不得不切除子宮的女性。
2017年8月，一名女性狀告強生嬰兒爽身粉中的滑石粉導致其罹患卵巢癌。強生公司被判賠償4.17億美元（約合人民幣27.8億元）。其后多個美國州份法院相繼判定強生須向受害者賠償，令索償訴訟宗數激增。
直到2018年底，路透社的一則報道，才真正將強生滑石粉致癌事件推到公眾面前。路透社在報道中表示：幾十年來，強生公司一直知曉和擔心其嬰兒爽身粉中含有少量石棉的問題，卻從未對外披露。
1972年至1975年間，強生公司的三家不同的實驗室至少進行了三次測試，在該品牌的嬰兒爽身粉產品中發現了石棉成分，其中一次測試的報告中顯示石棉含量“非常高”。然而強生公司并沒有將其告知食品和藥物管理局(FDA)，甚至在該管理局1976年檢測化妝品滑石產品中的石棉含量時，稱其在1972年12月至1973年10月期間的“任何樣品”中都沒有檢測到石棉成分。
路透社還發現，該公司高管、科學家、醫生和律師都對這個問題以及如何解決這個問題感到苦惱，但卻沒有向監管機構或公眾披露。
受路透社報道影響，強生公司股價在之后的兩個交易日下跌，市值蒸發500億美元。
對此，強生CEO Alex Gorsky很快做出視頻回應稱：強生公司在數十年來與美國FDA以及其他國家監管部門的合作中，已經證明了其滑石粉產品中不含石棉。強生的嬰兒爽身粉產品是安全的，不會導致癌癥，嬰兒爽身粉也不含石棉。
不僅口頭否認，強生也采取了行動，在包括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的報紙上投放廣告稱，強生依照科學證明其滑石粉是安全的，“如果有任何理由說我們的滑石粉不安全，那么這些產品根本不會出現在貨架上。”
可是，在知頓君看來，強生的辯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畢竟很多問題產品都曾經出現在貨架上，其中更是不乏知名大品牌出現產品安全的問題。之前中國三鹿奶粉三聚氰胺事件引起的中國乳業危機就是最好的例證。
有文章分析指出，強生拒不承認滑石粉含有石棉，還是從經濟索賠角度考慮。如果真的承認，那面臨的索賠可能難以估量！即使破產恐怕也賠償不起。
事情還在繼續發酵。
2019年7月15日，美國強生滑石粉產品（包括嬰兒強生爽身粉）再次被判定致癌。密蘇里州的判定原告勝訴，強生公司被判給22名女性46.9億美元，折合成人民幣約315億，即每位受害者約15億人民幣。
但是，這一判決結果，之后出現了反轉。由于強生公司向美國密蘇里州最高法院上述，該院駁回了上訴，認定強生公司需要為22名原告的患癌負責，但卻將賠償金從原來的46.9億美元（約合312.1億元人民幣）下調至21.2億美元（約合141億元人民幣）。針對密蘇里州最高法院此次做出的宣判，強生表示會在年底財務報表認列此賠款，也會留出準備金，仍然計劃向美國聯邦最高法院上訴。彼時，強生已經因為卷入爽身粉致癌風波，遭受了2萬人索賠。這款產品在美銷量也暴跌了60%。
擬25年內支付89億美元賠款，強生認賠不認錯
但是，強生的態度卻很堅定。那就是認賠不認錯。尊重法律，堅持否認，繼續上訴。一般打官司賠償消費者，一遍賣更多的“問題”產品給消費者。在中國市場，強生公司就跟這件事從未發生一樣，沒有對消費者的必要提醒和告知，沒有道歉，更不要談“產品召回”和“下架”。
為處理該類案件，2021年10月，強生成立了子公司LTL并宣布該公司申請破產保護。據LTL提交的相關文件，此時LTL負債已高達100億美元（約合人民幣675億元）。但美國聯邦上訴法院對這些舉措并不“買單”：“強生公司不能通過破產來解決其現已下架的嬰兒爽身粉的致癌訴訟。”自此，強生破產申請正式被拒。有訴訟分析師指出，“強生與訴訟者和解的可能性為70%，這樣，強生或仍將賠付337億元。
今年4月4日，美國強生公司表示，計劃在未來25年內支付89億美元賠款，以解決針對其嬰兒爽身粉及其他含有滑石粉產品涉嫌致癌的相關索賠。
聲明說，這一賠償金額比LTL Management公司在2021年10月首次申請破產時承諾的20億美元賠償金額大幅增加，相關和解方案已獲得超過6萬名索賠者承諾支持。該計劃將“公平有效”地解決針對其含有滑石粉產品的索賠訴訟。這一舉措或許能給強生在美滑石粉致癌案畫上句號。
但強生公司仍然否認有關其含有滑石粉產品致癌的指控。嘴上不承認產品有問題，強生卻采取了行動。2022年8月，強生官網宣布，將于2023年在全球停產含有滑石粉的強生嬰兒爽身粉。行勝于言，強生產品究竟有沒有問題，強生已用行動進行了回答，美國法律也已經給出了回答。
知頓君在寫這篇文章之前去查了一下各大電商平臺，京東、天貓和抖音等平臺強生嬰兒爽身粉的配方都已經將滑石粉改為玉米淀粉。
強生在華的策略是：“悄無聲息”的更換產品，真可謂“金蟬脫殼”。不知道有多少曾經使用過強生滑石粉產品的人曾經出現過健康問題或者即將出現健康問題，或者就算出現了，他們也不會想到和強生有什么關系。而且隨著產品退出市場，也缺少了關鍵證據。知頓君認為強生欠中國消費者一句道歉。
“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
除卻滑石粉致癌風波外，百余年的強生公司其實還面臨著更多關于品牌信譽的考驗。
譬如，2019年，央視就曾報道“強生嬰兒洗發水被檢出含有害物質”；2021年，因部分產品樣品中檢測到致癌物質，強生宣布自愿在美國召回露得清、艾惟諾兩種護膚品牌下的五款防曬噴霧。
強生從“無菌外科敷料”業務起家，逐步圍繞著手術、急救、牙科、嬰幼兒護理開發出一系列的產品，構建了以醫療護理為起點，以制藥、消費者健康為多重支撐的商業版圖。目前，強生公司已成長為全球醫療巨頭。作為百余年大企業，強生在中國做得可謂風生水起。盡管最近幾年風波不斷，但是，強生在華銷售近五年來持續增長，近兩年營收均超6000億元人民幣，全年凈利潤最高為208.78億美元。中國老百姓用信賴支撐了強生公司的業績，但是信任經受不住隱瞞和欺騙。
中國醫藥領域有句古話：“修合無人見，存心有天知”。意思是在沒有監管、他人不曉得情況下，在中成藥炮制過程中藥材是否地道、斤兩是否足稱、制作是否遵古全憑自覺。雖無他人在場，但“上天”是知道的，所以不能違背良心，不要見利忘義，不可偷工減料，這是對民間“人做事，天在看”的樸素而直觀的詮釋。
這句話也送給包括強生公司在內的每一家商業企業。能在那些消費者看不見的地方守住底線，甚至用心下功夫的品牌，才是真品牌，才有資格成為百年長青的企業。對于這件事，您怎么看？（文 / 知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