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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陳盼盼
香港電影《無間道2》里有一名句:“出來混，遲早要還的。”暴雷兩年后，公安開始對恒大財富出手。
9月16日，深圳市公安局南山分局發布通告稱，近期，公安機關依法對恒大金融財富管理（深圳）有限公司（簡稱：恒大財富）杜某等涉嫌犯罪人員采取刑事強制措施。投資人可通過線上報案、電話報案、短信報案、郵寄報案等方式進行報案登記。
受此消息影響，中國恒大股票連續兩天下跌，9月18日早盤一度跌超20%。當晚，中國恒大發布澄清稱，“恒大財富為公司間接全資附屬公司，恒大財富的相關人員被依法采取刑事強制措施，不影響本公司經營運作。”
據了解，在被公安機關立案調查前，恒大財富已多次下調分期兌付金額，今年8月31日甚至宣布暫停兌付，令投資者叫苦不迭。
業內人士稱，此次公安機關開始抓人，與恒大財富不積極處理兌付有很大關系。另外，有投資者表示，今年6 月已收到公安出具的答復意見書，稱“目前政府部門高度關注恒大集團旗下理財產品出現逾期兌付問題，已由政府相關職能部門介入處置。”
恒大財富暴雷始末
深圳南山通報中的“杜某”，被認為是原恒大財富總經理杜亮，現在擔任恒大財富法人代表。
觀點地產網報道，杜亮于2012年入職恒大擔任人力資源副經理，翌年升級為恒大農牧集團河南分公司總經理，2016年，杜亮突然被提拔為恒大財富總經理。
在恒大財富暴雷初期，有消息稱高管提前兌付。杜亮在被投資者圍堵時承認，在2021年5月31日提前贖回過恒大財富理財產品。此舉引發投資者極大不滿。隨后，恒大集團發布公告稱，6名提前贖回恒大財富投資產品的管理人員已全額歸還退回資金，并給予嚴厲懲處。
恒大財富在2016年正式上線運營，首期產品年化收益率在6%-8%之間。據了解，恒大財富除日常吸引社會投資者投資外，還會招聘理財顧問、發動內部員工售賣理財產品。
蒂娜（化名）就是在恒大財富理財顧問每天的“軟磨硬泡”下，分兩筆購買了50萬元理財產品，其中一筆產品的合同方是青島綠野國際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簡稱：青島綠野）。
企查查顯示，青島綠野只有一名個人股東，與恒大無股權交集。但是其法人代表薛超與恒大金融控股集團(深圳)有限公司共同持股另一家公司。
蒂娜對搜狐財經表示：“我們不了解合同方的情況，但是顧問多次向我強調是恒大的全資子公司的產品。而且是先打了錢，才收到合同。”
在恒大財富暴雷前夕，蒂娜曾試圖提前贖回本金，卻遭到理財顧問的強硬拒絕。“但是2021年6月，顧問為了讓我投資11.5%利率的理財產品，迅速幫我提前贖回過一筆本金，前后口徑不一。”
在她看來，“普通群眾無法判斷理財產品的風險，但為了高額的傭金，理財顧問故意隱藏不好的信息，引導我們購買。”
而依靠恒大集團的背書，恒大財富自定融產品發起至停售止，合共募資金額涉及約921億元。
近期，中國恒大發布的一部分內控評估公告顯示，定融產品由發行主體發行，募集所得的資金最終從發行主體通過投資方式 為恒大集團表內的項目公司進行投資、借款、為恒大集團發出的商業承兌匯票進行貼現及投資恒大債券的4種主要方式，全面地流入中國恒大集團體系。
為了安撫投資者，恒大推出三種兌付方案：分期兌付；用房產抵扣；沖抵購房尾款。最初，蒂娜嘗試了很多次，希望以兌換車位房產的方式兌換本金，但是打不通官方電話，投資顧問則以“不清楚、換不了”等空話搪塞。
從恒大財富暴雷至今，蒂娜只收到過分期兌付，“恒大從頭到尾都沒有主動聯系過我”。
而隨著恒大流動性危機逐步擴大，恒大財富的分期兌付標準從按比例賠付，一路被壓縮至每人每月兌付數百元，令眾多投資者叫苦不迭。
為何暴雷兩年后才抓人？
那么，恒大財富在2021年9月就已暴雷，為何直到近期才開始抓人？
搜狐財經了解到，今年8月31日，恒大財富在微信公眾號發布對投資者的公開信稱，“因公司資產處置進度不及預期，未獲得資產處置資金，無法開展當月兌付。后續兌付安排公司將另行公告。”
換言之，恒大財富已暫停兌付，開始“擺爛”了。
遼寧奉天誠信律師事務所趙子寬律師對搜狐財經指出，刑罰是最嚴厲的一種法律制裁，實踐中介入較晚是正常的。“此前恒大財富雖然出現延兌，仍制訂、執行兌付方案，直到今年8月31日宣布停止兌付。公安機關在9月16日就發出公告，已對相關人員采取強制措施，說明是在停止兌付后第一時間就立案偵查。”
趙子寬律師表示，“刑事立案前的工作是海量的。在以往同類案件中，刑事立案前，公安機關都需進行大量前期調查核實工作。恒大財富此次所涉案件的復雜程度是少見的，投資人眾多、資金去向復雜，公安機關在立案前初查的工作量可想而知。所以，公安機關是做了充分的前期工作的，并在第一時間立案偵查。”
恒大財富暴雷的受害者蒂娜表示，“在暴雷的2021年9月就向深圳公安局報案了。當時，警方說等回復，統一處理。”
轉折發生在今年6月，蒂娜收到深圳市公安局經濟犯罪偵查局的答復意見書。意見書顯示，“目前政府部門高度關注恒大集團旗下理財產品出現逾期兌付問題，已由政府相關職能部門介入處置，公安機關將收集投資人訴求及時報送相關職能部門，協同做好處置工作，全力保護投資人合法權益。”
在趙子寬律師看來，“警方對恒大財富立案偵查，一方面確保不會出現相關人員外逃風險，另一方面可以采取凍結、扣除、查封等措施，對恒大財富涉案資產進行查扣，對后續的追贓挽損有利無弊，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損失。”
蒂娜透露，有理財顧問在警方通報后悄悄向投資者退錢，數目是本金的1%。而她的理財顧問在出事后，已將她拉黑。“我準備再次報案，這次會帶上理財顧問。他們是恒大財富的幫兇。”
恒大財富立案是否會牽涉許家印？
此番深圳市公安局南山分局通報中只提及對杜某等涉嫌犯罪人員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但是通過企查查對股權層層穿透后發現，恒大財富由中國恒大集團100%控股，實控人是許家印。
另外，中國恒大此前在有關內控評估的一份公告中提及，恒大集團是恒大財富定融產品的增信方(即擔保方)，其兩家附屬公司就定融產品提供了增信擔保，對定融產品未按期足額支付部分提供全額無條件不可撤銷的差額補足義務。
那么，公安機關介入恒大財富這件事，是否會牽涉到恒大集團以及實控人許家印？
一名不愿具名的資深律師對搜狐財經表示，“最終是否會涉及恒大集團，取決于被抓相關人員是個人犯罪，還是單位犯罪。無論恒大財富相關人員是否被立案調查，恒大集團作為定融產品的擔保方，都必須履行相關承諾和義務。”
那么，恒大財富相關人員被抓，是否會牽涉實控人許家印？該名律師表示，“按照公司法，股東以認繳出資額為限承擔責任。實際情況還要看警方調查及法院的審判結果。”
而趙子寬律師認為，“警方目前未公布恒大財富具體涉案事實細節。通過深圳公安的通告來看，涉及經偵偵辦、投資金額、待兌付金額等關鍵詞，恒大財富相關人員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或’集資詐騙罪‘的可能性較大，具體構成何罪，需要偵辦查明事實后認定。”
公開資料顯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是未經有關部門依法許可或者借用合法經營的形式，向社會不特定對象吸收資金，承諾在一定期限內以貨幣、實物、股權等方式還本付息或者給付回報的行為。
集資詐騙指未經國家管理部門批準，向社會不特定對象吸收資金，承諾在一定期限內還本付息的行為。
搜狐財經了解到，2013年1月至2021年1月期間，小牛集團以P2P網貸及私募理財產品形式向131萬人非法吸收公眾存款1026億元，其中126億元未償還。
今年7月，小牛集團實控人彭鐵因犯集資詐騙罪、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被判處無期徒刑，其他25名被告人因參與集資犯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一年至二年。
而截至2022年末，恒大財富未兌付本息約為340億元。
今年8月，騰訊新聞報道稱，目前許家印常駐廣州，每天都會到公司處理公司事務，但不可隨意見外人，若找他簽字需要經報備后會由工作人員轉交。
值得一提的是，此番對恒大理財被公安機關介入調查，對其他搞大規模理財的房企來說是一種警示。
易居研究院研究總監嚴躍進表示，此事看似針對一家企業，其實對行業中具有啟發意義。過去房地產暴露了很多問題，尤其是財富公司的急劇擴張和繞過監管的融資，都引起很多新問題，甚至使得很多企業的杠桿操作比較明顯。這或意味著后續對于其他各類公司會有整頓。
嚴躍進建議，“一些企業主動盤查，對于目前還存在的違規融資和非法集資等操作，需要立馬叫停，積極規范促進行業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