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解凍,冰雪皆散而為水,化而為雨,故名雨水。” 二十四節氣中反映降水的節氣一共有7個,雨水是第一個,寓意著降雨開始,降雨量級多以小雨或毛毛細雨為主。進入雨水節氣,降雨增多,降雪漸少,中國北方地區尚未有春天的氣息,南方大多數地方則是春意盎然,一派早春的景象。
雨水這一天,東風解凍,萬物蘇醒,既有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早春,又有充滿詩意的春雨。在中國人的文化記憶里,等一簾煙雨,候十里春風,氤氳縹緲間似乎必須出現一把油紙傘,才足以讓傳統文化中的浪漫韻味更足。
油紙傘是漢族古老的傳統用品之一,使用歷史已有1000多年。提起傘的起源,古籍上記載:“云氏劈竹為條,蒙以獸皮,收攏如棍,張開如蓋。”春秋末年,中國古代著名木工師傅魯班常在野外作業,若遇下雨,常被淋濕。魯班的妻子想做一種能遮雨的東西,就把竹子劈成細條,在細條上蒙上獸皮,樣子像“亭子”,收攏如棍,張開如蓋。東漢蔡倫發明紙以后,就用更廉價的棉紙代替了昂貴的絲綢。為了防水,出現了在傘紙上刷桐油用來防水的油紙傘,于是就有了現在的油紙傘,文人雅士亦會在上油前在傘面上題詩作畫,以遣情懷。
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中出現了具體的傘具圖像:它有傘斗,但是傘柄頂端與傘頂并不相連。古代帝王出巡時,陪護隊伍里都會配有華蓋,亦稱羅傘;日本早期將油紙傘稱為“唐傘”,在紙傘和造紙術隨著遣唐使一起傳到了日本之后,成為當時的一種潮流;17世紀,大量東方制造的商品隨商船來到歐洲大地,油紙傘作為獨特的東方風尚一度風靡于歐洲時尚界,大展風采。
如今,被納入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油紙傘,在發揮其功能價值的同時,是中國文化顯著的符號,錚錚傘骨間流露出中國古人智慧的結晶。
在油紙傘技藝千年間的發展過程中,很多地方都有了油紙傘的制作技藝,樣式豐富,格調分明。福州油紙傘有“選料精、上油膩、繪花雅”的特點,所用之竹材必須為彈力強、韌性大的當地青山老竹,傘面的紙必須為福建省特制的棉紙;婺源甲路油紙傘,工藝精湛、風格別致,擁有悠久的傳統制傘歷史,也曾隨著徽商的足跡走遍長江流域,暢銷全國,揚名海外。北京若水堂油紙傘尤以手繪工筆滿鋪牡丹油紙傘和北宋山水題材油紙傘最為出類拔萃,名噪京城,圖案多以傳統的手繪花鳥、人物及山水為題材,曾經作為饋贈禮品出現在奧運會。
一方水土之下,巧物各有千秋,削竹穿線間都凝結著當地人在生活中對美好景象的盼頭。不同地域的油紙傘相較之下,余杭和四川瀘州地區的傘更被人們所熟知。
余杭紙傘稱得上經典的中國本土好設計,從傘的發明追溯其設計文脈,相關傘的起源說法有:“荷葉的啟示”“會移動的亭子”“帶長柄的斗笠”“莊嚴的華蓋”“古老的車傘”,等等。雖然所說的都不是真正意義上能夠開合的傘,但是其中的一些傳說,比如“會移動的亭子”一說,頗具浪漫色彩。
張擇端所繪《清明上河圖》的熱鬧市集景象中就能管窺當時紙傘的使用比較廣泛,透過宋畫中頻繁出現的紙傘形象,不難推想宋代制傘業的發達。明代呂文英所繪《貨郎圖·春景》中可見,精致的油紙傘下還可掛上琳瑯滿目的小商品。在歷經了結構、材料的不斷改良,最終才使紙傘達到使用方式、材料、結構與制作技藝的“天人合一”。紙傘的一開一合詮釋了中國古人對空間運用的智慧,對材料特性和結構特性的認知與探索,還有對精湛技藝的不懈追求。
除了功能性的演變過程之外,余杭地區傘的象征性也較為濃郁。宋代民間故事《白娘子永鎮雷峰塔》以傘為媒,看似巧合又冥冥中注定的“西湖借傘”,引發出千古絕唱的愛情故事。油紙諧音“有子”,婚嫁儀式中的油紙傘,含有“早生貴子”的祝福;繁體“傘”字由多個“人”字組成,也有多子多福的意思而傘面張開后形成圓形,代表了美滿圓滿的意思。此外,在圖案繪制上也很講究, “龍鳳呈祥”“牛郎織女”“天仙配” “喜鵲鬧梅” “八仙過海”等,不同的祥瑞圖案切合不同喜慶場合。
四川油紙傘起源于明末清初,有四百多年歷史,以瀘州分水油紙傘為代表。一把油紙傘反復撐收3000次不損壞,清水浸泡24小時不脫骨,傘頂五級風中行走不變形。作為目前國內唯一一把完全保留著全手工制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瀘州油紙傘幾乎毫無遺漏地承襲了中國傳統的制傘技藝。
畢六福是延續瀘州油紙傘技藝的第六代傳人,也是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油紙傘制作技藝國家級唯一法定傳承人。他在2016年接受中國新聞網的采訪時說:“制作一把傘,須經鋸托、穿紋、網邊、繪畫、印刷、糊紙、扎工、晃油、箍烤等90多道工序,并用當地桐子經特殊熬制的熟桐油浸泡,使用上百種古老的傳統工具才能制作完成。”
雖然畢六福早就掌握了油紙傘制作技術,但他父母卻并不支持他做油紙傘。畢六福回憶期當時,在經濟效益太差,而且面臨溫飽問題,父親特別反對自己做油紙傘,毫無傳承可言。
的確,在傳統手工藝與生存狀況形成矛盾之時,因為地位較低、收入不高,很多手藝人都不愿讓子女繼承自己的衣缽。畢六福的匠心精神與對傳統工藝文化的信念感沒有使他放棄,反而義無反顧地投身承襲傳統,并且在桐油大幅漲價的情況下,堅持使用桐油,讓傳統制傘工藝保持原始的風采。
畢六福說:“那個時候真的太艱苦了,年輕人不愿意學這門不賺錢的手藝,會手藝的又都是些老人,傘廠開出的工資也僅僅能夠糊口。只有咬牙堅持,總不能讓這門傳承了幾百年的手藝斷在我的手上。”
截止2021年,我國共計1557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項目,3610個子項目。由于關注度稀缺,非遺傳播也面臨“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困境。好在短視頻、電商帶貨等科技時代帶來的紅利為傳統非遺的發展提供了更多的曝光機會。
搜狐文化觀察到,非遺油紙傘傳承人 “油紙傘大師”抖音號,擁有近百萬關注者。網友紛紛留言點贊:“好想買”“如何做”“絕絕子”等,更有留言稱油紙傘是非遺愛好者的福音……
隨著傳統工藝入駐線上平臺,以及各平臺對非遺流量扶持力度的增強,全方位助力非遺傳播成為趨勢,非遺項目的變現能力也在進一步增強,而培養年輕一代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了解和好奇心,持續發掘非遺的文化價值和市場潛力,讓非遺被更多人看見成為新的課題。
與此同時,技術的快速發展、人們對高品質生活的追求也潛移默化地改變著消費價值觀。如今將油紙傘的遮陽擋雨功能作為購買目的的客人少之又少,大多數購買用途是為了做藝術裝置、禮物饋贈或者收藏。
2016年,來自余杭的90后“非遺技藝的守護人”劉偉學制作的一把名為“米藍”的油紙傘在米蘭設計周展出,其作品脫胎于余杭紙傘工藝,隨著 “米藍”“西塢紅”“深空黑”等新紙傘的面貌出現在國際舞臺,余杭紙傘也出圈了。央視播出紀錄片《克里斯和他的中國伙伴》講述的正是德國設計師克里斯和杭州余杭非遺傳承人合作,通過對余杭非遺紙傘的創造性轉化,設計出充滿時尚和創意的“飄”紙椅、“蝶”紙椅,讓中國非遺品牌走出國門、走向世界的故事。
新媒體藝術家強調視聽交融的媒體表達語言,圍繞以技術為支撐、視聽結合的藝術實踐與理論創新研究,創造出數字影像版《雨巷》,將油紙傘的特性與精準投影結合在一起,用數字技術來解鎖亦真亦幻的感官之旅。
從寄情山水的慢生活,到為現代設計、文化工業和潮流文化所塑造,自此,古韻油紙傘撐出一片“見人·見物·見生活”的新風景。油紙傘在傳承和詮釋傳統工藝上有著自身的審美意蘊和功能價值,在融入當代生活的同時,更需要以傘為媒,走向國際,展現中國好物,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文化。
部分內容參考: 中國新聞網、華西都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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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 搜狐文化
作者 | Kean
編輯 | 任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