陜西,離不開面
但在關中的小麥與面之外
另有一番精彩
陜北的雜糧細做,陜南的米面合流
都各有特色,各懷驕傲
若問起對陜西美食的第一印象,很多人都下意識說出一個字,面。但其實在各種小麥面食之外,陜西人的餐桌別有洞天。
我們常津津樂道的陜西面食,更多源自盛產小麥的關中地區。而在這八百里秦川之外,有蒼茫的陜北黃土高原,有秀美的陜南秦巴山區。勤勞扎實的陜西人民,三塊截然不同的自然風土,共同鑄就了陜西豐富多彩的主食生態。
陜北黃土高原的主要地貌,簡單說就是八個字,溝壑縱橫、塬峁交錯。
暖溫帶氣候下,陜北非常干燥,雖然不太適合農耕,卻可以放牧。尤其是陜北北部長城沿線,游牧與耕墾多次交替,成為農業區和牧區的結合部。
干旱氣候催化出了獨特的陜北日常飲食。在這里,小麥并不是主導,更多的是各種各樣的雜糧:蕎面、黃米、小米、豆子、洋芋(土豆)……
陜北人,擅長粗糧細做,細糧巧做,吃出地道,吃出健康。
能耐干旱的蕎麥是陜北餐桌上的重要角色,光是一道簡單的蕎麥面,陜北人民就發明出眾多吃法。
最普遍的就是蕎面饸饹:蕎麥面壓成細長圓棒,煮熟后即可出鍋,既能加熱騰騰的羊肉臊子,也能放冷當夏日涼面食用。饸饹筋韌爽口,又細長光滑,就像古代串銅錢的線繩,所以又被稱為“錢串子”。
▲ 對,就是這么光滑細長。圖/網絡
長城沿線風沙帶的人們吃起蕎面,則有牧民風格。當地民諺,“蕎面圪坨羊腥湯,死死活活緊跟上”,可見羊湯圪坨的誘人:取蕎面以手揉搓成指節大、耳朵狀的面團,用水煮出,再澆上羊肉湯。如果嫌羊肉湯不夠帶勁,還可以加上黃花、豆腐等佐料,以酸辣調味,湯香味濃。
這種食物,在關中地區,改用面粉搓制,再加菜末肉丁齊燴,被稱為麻食,另有一番濃香滋味。
▲ 手工搓出的麻食。圖/小紅書@EMMA-CHIFA
小米和黃米,是陜北飯桌上的另一大勢力。黃饃饃因為出現在《舌尖上的中國》里而變得大名鼎鼎,它由糜子磨面蒸成。糜子,也就是軟黃米,生長在高寒高旱的黃土高原上,特有一種香甜細韌。
更考究的黃饃饃,要加入用蒸熟的陜北紅棗與浸泡的紅豆細細磨成的豆棗沙餡。這樣做成的饃饃,外表樸實,內里卻蘊含著甜蜜的寶藏。
▲ 黃饃饃,開口里邊是甜蜜。圖/一條生活館
此外,各種豆類也在陜北飯桌上屢見不鮮,既能熬制各類豆菜豆飯,作為日常主食;也能精心磨制,做出馳名西北的榆林豆腐。錢錢飯就是最有名的豆飯,泡好黃豆,晾干壓扁成銅錢形狀,再倒入鍋內煮至半熟,加入小米或高粱米,用小火熬成粥狀,粘稠而甜美。
嫩滑的涼粉則是粗糧細做的代表,蕎麥、洋芋都可以搖身一變,變成或灰白或黃亮的涼粉。但在陜北,最有盛名的,還是綠豆涼粉:綠豆粉面加水兌礬至糊狀,文火煮稠后冷卻,就能變得晶瑩細膩,切成長條,堅韌中帶著一絲Q彈,再拌上辣子蒜泥與醋汁,怎一個爽字了得?
▲一碗透心涼的涼粉,正適合炎炎夏日。圖/陜北雜談
陜北最鄭重的主食,是一塊糕。
最普遍也最為傳統的棗糕,就是用軟谷米碾粉,用搟面杖搟成薄片,添入熟棗,卷成層狀,蒸制后即可出鍋,既甜香,又味美。
▲榆林棗糕。圖/榆林文旅
除此之外,陜北還有油糕、甑糕、黃米發糕……
陜北人為何如此愛吃糕?
答案是,“糕”與“高”諧音,吃糕,也就是祝愿步步高升,更上一層樓。所以陜北人逢年過節,紅白喜事,甚至在考試時都要在餐桌上擺出一盤糕。
糕,不只是一種日常小吃,更是一種黃土高坡上世世代代生活的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祝愿。
八百里秦川,吃出花樣
關中平原,襟山帶河,四塞沃野,號稱“八百里秦川”,是小麥生長的樂園。在這里,面食是主旋律。據稱在關中,小麥磨成粉后,有一千種面的做法。面粉加水后揉成面團,一氣三分,變成面條、蒸饃、面餅三大流派,都有眾多粉絲,誰也不服誰。
▲ 岐山臊子面。圖/寶雞旅游
大碗端平,大口咥面,是關中人的自在。岐山臊子面,歷史悠久,是關中面食的代表:面條需韌柔光,調味需酸辣香,用湯需煎稀汪。再加上肉臊子、黃花、木耳、豆腐等配料,按不同地域的配置,以韭菜、蒜苗、油潑辣子、香醋調味,“辣而不刺,油而不膩”,湯色鮮艷,回味無窮。
從關中西府的臊子面開始,一路吃去,有蘸水面、油潑面、Biangbiang面、漿水面……帶湯吃,拌著吃,加配料吃,清涼些吃……總有一款適合你。
▲ BiangBiang面,澆頭有臊子、西紅柿雞蛋與時鮮蔬菜,吃面大滿足。圖/soogif
如果吃完不夠還想帶點走,那關中人民還能端出禮泉烙面與合陽踅面。
這兩種古老的“方便面”分別由面粉和蕎麥粉制成,但工藝相似,都是調好面糊,烙成煎餅狀,再切制成面。帶回家后加熱水澆燙,再調上肉菜臊子與油潑辣子,依然是地道的鮮香。
▲ 禮泉烙面,味美湯鮮。圖/網絡
在一碗花樣繁多的面條之外,關中人做主食,更是一門技術活兒。
最粗放的,莫過于一碗玉米面攪團。在鍋中沸水中撒玉米面,并用搟面杖貼鍋底不停攪動,直到面糊變得勻稱滑膩。一碗攪團出鍋,金黃誘人,戲稱為“黃團長”。吃法也分兩種,或調蒜泥醋水,或加漿水香菜,湯水淋漓,叫做“水圍城”;也可待攪團稍微凝結,切成小塊,與調料青菜攪拌,叫做“干吃”。
▲ 配色雖然“紅綠燈”,吃起來可一點也不含糊。
圖/寶雞旅游
岐山搟面皮,就牢牢抓住了小麥里的柔韌,把它變成口中經久不散的勁道。和面、洗面、沉淀、蒸面……面水沉淀后蒸成面皮,留下的纖維做成面筋。食用時,將面皮切成細條,撒上面筋,再加上簡簡單單的三樣配料:鹽水、陳醋、油潑辣子,就是一碗咸鮮酸辣,唇齒留勁的搟面皮。
▲ 搟面皮,香辣調味的典型,只需三種調料,可謂大巧不工。圖/soogif
秦鎮米皮則顯得更為柔軟。同樣磨漿蒸制的工藝,但因為米的質地而更加細膩。切秦鎮米皮,要用幾十斤重的大刀,方才切得細長如線,獲得最好的口感,再調上辣子、蒜汁與綠色蔬菜。“筋、薄、細、軟”,又辣中透香。
柿子餅是面粉與時令水果的奇妙結合。相傳它源自臨潼人民犒勞闖王李自成的軍糧:將柿子、面粉以油脂融合,烙成餡餅,最后還要加上黃桂與白糖,果香融著花香,甜蜜的餡料纏綿在舌尖,更化在心頭。
▲ 柿子餅,金燦燦。圖/西安撲通
同樣起源自軍糧的鍋盔,是陜西主食里的“重裝武器”,拿上好面粉發酵,搟成圓餅,慢慢烙干。成品有巴掌大的小圓餅,但更具代表性的還是大如鍋蓋,厚達十厘米以上的Plus版本,這種大餅表面焦香,內里醇厚,能放十天半月不壞。
▲ 就問一句,扎不扎實?圖/視覺中國
鍋盔如何被發明?有很多故事,最霸氣的說法里,它原名“墩餅”,秦軍士兵行軍往往前胸后背綁兩墩餅,既能當干糧,還能在遭遇戰中接住敵軍箭矢,自信反殺。后來,這種厚面餅就被稱為“鍋烙出的盔甲”,簡稱“鍋盔”。
相比于鍋盔的厚重扎實,面魚兒則將面粉的靈活柔軟發揮到了極致。小麥面混玉米面調成糊糊,下開水鍋,煮成糊漿,用漏勺滴入涼開水,就能滴成指甲大小,或如蝌蚪或如小魚的粉團。吃時或加鹵湯與油潑辣子,或加一勺陜甘地區喜食的漿水,口感絲滑,味道清爽。
▲ 滑滑嫩嫩小魚兒~ 圖/圖蟲·創意
秦嶺與河川,米糧流淌
位于秦嶺以南,身處長江流域的陜南地區,有著與關中陜北不同的畫風。這里有青山綠水,物產豐盈。飲食也依據平川和山區的地理,有了米面與雜糧的劃分。
▲ 秦嶺以南,青山綠田。圖/游俠客
平川里的人,愛吃米。漢中人,就喜歡挖掘米的吃法,除了蒸制香甜的米糕外,他們有自己的獨特“面食”。
漢中“熱面皮”,雖有一個面字,但其實是由米做成,將大米磨成米漿,蒸成薄皮,抹油后切成長條。拌好辣椒油、蒜泥,加入清爽的蔬菜絲,細細嘗去,軟糯可口。
▲ 面皮,要加辣辣辣辣才地道。圖/游俠客
面皮的姊妹粉皮,則以蕨菜根淀粉上籠蒸制,光滑柔韌,如同黑色的緞面,吃起來更有一絲清涼,真是仿佛陜南的秀麗山水一樣溫軟。
在陜南的飲食中,酸,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家家戶戶都有漿水壇子,所謂的“漿水”,就是各類時令鮮菜腌成的酸菜,食用時多用蔥蒜加油爆炒,然后調味入面。一碗酸中帶辣的漿水面,足以讓喜歡吃米的漢中人流連忘返。
▲ 漢中漿水面。圖/soogif
漿水在漢中,也可以用來做一道奇特的主食菜品:“菜豆腐”,將磨好的豆漿用漿水的酸湯點化,再加入切碎的漿水菜絲,色如青玉,酸香可口,又能解去油膩,實在是一道夏季清熱的美食。
秦巴山區里的人們,望著漫山遍野種植的苞谷(玉米),則開始尋求一種更溫柔的酸。
這就是漿粑,須選取將熟的新苞谷,磨成細糊,炒成“熟欠”(半熟),在盆中發酵,然后在鍋中慢慢煮開,就會呈現出酸甜可口的風味。
▲ 色澤動人的安康市鎮坪苞谷漿粑。圖/鎮平旅游
如果將半熟的苞谷漿和放置數日的生八股漿按比例攪勻,再發酵,入鍋蒸制,就能做成饃,同樣的酸甜可口,還能帶一絲果子味道。
這,就是山民的生活智慧。
此外,在陜南,還有富有咬勁的安康蒸面、待客佳肴南瓜綠豆攬飯,紅薯為底的米粉蒸拃肉……
▲ 厚實有勁的安康蒸面。圖/安康旅游
陜西主食,以地理三分,呈現出或粗獷、或豪邁、或秀美的三張面孔。而它們的眼睛,就是油潑辣子。
每一道主食,必不可少的就是油潑辣子,所謂“有了辣子不吃菜”,油潑辣子對于陜西人,不是主食,勝似主食。
▲ 辣子一澆,香氣四溢。圖/網絡
將關中平原盛產的秦椒,碾成辣椒面,加上鹽、胡椒、芝麻等調料,澆上八九成熟的菜籽油,香氣四溢,只想喊一聲:“美滴(地)很!”。這麻麻的辣子香氣,漫溢了黃土高原,飛躍了秦嶺山川,火熱在每一個老陜的心頭。
有了這一抹香辣紅艷,陜西主食才真正被點了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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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蘋果
制圖 | Paprik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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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陜西省志》 陜西人民出版社 2000
《陜西省地方志叢書》 陜西人民出版社、西北大學出版社、三秦出版社等
《舌尖上的西北》 賈平凹 武漢大學出版社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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