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小提琴家楊曉宇最近有一個“壯舉”,那就是選定幾座大城市來巡回演奏帕格尼尼小提琴《24首隨想曲》。本來他也計劃在琴臺音樂廳獻藝,可因疫情之故,音樂會先是改期,最終取消,令翹首以盼的樂迷們好生遺憾。好在之前我聽過他的現場演奏,也在網上領略過一些世界級大師演奏的帕格尼尼,這才稍稍沖淡了遺憾的強度。
楊曉宇的音樂會命名為“極致弓弦”,聽來夸張,其實恰切。
帕格尼尼《24首隨想曲》作為一部超高難度的小提琴作品,自19世紀誕生之日起,便吸引著眾多樂迷,也挑戰著各個時期的小提琴大家。
說起來這部作品已問世很久,但包括本人在內的絕大多數樂迷,都無緣在音樂廳里聽演奏家連續奏完24首。所以楊曉宇此舉,基本算得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音樂事件。
為何不一氣呵成24首?因為太難。24首作品幾乎包含了小提琴演奏的全部技術,諸如二重泛音、左手撥奏、飛弓斷奏、換指八度、十度和弦等等,在樂曲中隨處可見,其中任何一首都能將演奏家“折騰”得夠嗆,更不用說在長達80多分鐘的時間里一首首過關斬將。除非集超高水平的技術手段、身體機能、心理素質和臨場發揮于一體,否則想都不用去想。
24首隨想曲是無伴奏作品,演奏家站在舞臺上,真正是孑然一身的孤勇者。無論演奏如何艱難,你都不能指望鋼琴或樂隊為你助力、加分,或者幫你遮擋一下無意露出的瑕疵。你只有勇往直前一條路。所以無論中外,演奏家每每成功奏完一曲,臺下聽眾總會報之以超乎尋常的喝彩和掌聲,這喝彩和掌聲是向演奏家發自內心的致敬:你,征服了我!
世界最著名的弦樂無伴奏作品,除了帕格尼尼的小提琴《24首隨想曲》,還有巴赫的《6首小提琴無伴奏奏鳴曲和組曲》和《6首大提琴無伴奏組曲》,以及比利時小提琴大師伊薩伊的《6首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巴赫是巴洛克時期的音樂巨匠,即便創作浩繁,他的兩部無伴奏作品在其一生中仍占有重要地位。個人以為,就“硬”技術而言,巴赫的作品難不過帕格尼尼,但他的每一首無伴奏作品都是一個世界,其抵達的音樂深度無疑超過了帕格尼尼。據稱海菲茲在晚年時曾表示,自己將以余生致力于《6首小提琴無伴奏奏鳴曲和組曲》的研究和演奏。當代小提琴大師帕爾曼也曾表示,巴赫的技術難度與音樂深度都超過了帕格尼尼。大師們的評價至少表明了巴赫與帕格尼尼各有各的難處。
更晚近的伊薩伊創作的《6首無伴奏小提琴奏鳴曲》,相對于巴赫和帕格尼尼的無伴奏作品,名聲則更小。伊薩伊的無伴奏作品常具無調性特征,其技術含量和音樂表現空間同樣驚人,所以對演奏家構成了巨大挑戰。特別是近些年來,伊薩伊的無伴奏作品更經常地出現在音樂會和各類小提琴大賽上,伊薩伊的大名也日益為樂迷們耳熟能詳,表明小提琴演奏和教育水準正不斷演進。
值得一說的是,無論是巴赫、帕格尼尼還是伊薩伊,我國已有更多青年演奏家拿得下來,且應邀到海外演奏“全本”。這無疑象征著我們的演奏水準達到一個新的高度。
當代弦樂無伴奏作品創作幾近絕跡。我有時在想,經典作曲家們為什么總要挖空心思地創作這些天花板級別難度的無伴奏作品呢?當然不是為難而難,否則不過是制造些價值不大的雜耍。很大程度上應是在挑戰人類,看一個單件樂器能否完成營造一個世界的任務,看一個演奏家能夠抵達的表現空間的邊界在哪里,同時也想給公眾帶來巨大的愉悅和驚嘆。
(作者梅明蕾 媒體人,愛樂者,讀寫駁雜。)
【編輯:張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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