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許文
“祖先不歆非類”,按照中國幾千年來封建宗法制度的禮節,祭祖是絕對不會允許女性參加的,祖先崇拜是一種血緣崇拜,祭祀者應該和被祭祀者有血緣關系。
但《紅樓夢》中除夕寧國府祭宗祠的過程卻與這些禮節截然不同:
首先作者是以薛寶琴的視角描述整個祭宗祠的過程,也就是說薛寶琴是參加了整個賈家祖先祭祀的過程,當然除了薛寶琴之外,賈府很多的異姓女子都參加了賈府祭宗祠過程中最重要的“獻蒸嘗”的過程,賈母親自將“菜飯湯點酒茶”進獻于供桌之上;
其次,“獻蒸嘗”過程中所有的男丁都在正堂之外;
第三個怪異之處是所有進入賈府祠堂的男性必須是賈姓宗族的人,而進入祠堂的女性則沒有這樣的限制,其中薛寶琴是與賈家沒有絲毫血緣及姻親的人,但是她卻能夠參與整個祭宗祠的過程;
第四個是賈府這樣一個“鐘鳴鼎食之家”祭祀先祖的蒸嘗竟然沒有豬肉!
古人祭祀祖先的食物是有一定規矩的,其中肉食是必不可少的,《禮記》中有: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其敬于鬼神。這里的“豚”是指豬肉。后來發展出六畜,包括:馬、牛、羊、雞、狗、豬,也就是說,從祭祀祖先最開始就是要求有豬肉的,以后發展只是更加豐富而已。仔細看,賈府祭宗祠的“蒸嘗”只有“菜、飯、湯、點、酒、茶”,連肉都沒有。
先拋開上面的疑惑,看看《紅樓夢》中的賈母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回到文本第四十回的描寫:賈母笑向薛姨媽眾人道:“那個紗,比你們的年紀還大呢。---------。如今上用的府紗也沒有這樣軟厚輕密的了。”薛姨媽笑道:“別說鳳丫頭沒見,連我也沒聽見過。”鳳姐兒一面說,早命人取了一匹來了。賈母說:“可不是這個!---------”鳳姐忙把自己身上穿的一件大紅綿紗襖子襟兒拉了出來,向賈母薛姨媽道:“看我的這襖兒。”賈母薛姨媽都說:“這也是上好的了,這是如今的上用內造的,竟比不上這個。”鳳姐兒道:“這個薄片子,還說是上用內造呢,竟連官用的也比不上了。”
這一段文字值得仔細閱讀,讀出隱藏的非常珍貴的信息:
首先,賈母說:“如今上用的也沒有這樣軟厚輕密的了。”這里的“上用”是指專供現在的皇帝的意思,這句話讀出來的信息是:
第一,這種質量的紗(又軟又厚、又輕又密,按照常理,這是非常不科學的,這需要工藝和材質都有非常大的飛躍才行,否則不可能做到的。)連現在的皇帝都用不到了,不是他不想用,世上最好的東西一定是皇帝先用,是現在的制造水平不行了,和誰比不行了?大家細思。
第二,這個紗在“以前”不是給皇帝用的,是給比皇帝低一級的官員們用的,那“以前”皇帝用的肯定要比這個紗的質量還要好很多。)也就是說:“以前”皇帝用紗要比賈母的這個紗高一個等級,現在的皇帝用的紗要比賈母的這個紗差一個等級。順便說一句,薛姨媽說這個紗她也沒有見過,這里就把賈母、薛姨媽、王熙鳳這三代人的區別線畫出來了。
再看《紅樓夢》中隨后的一段文字:賈母道:“再找一找,只怕還有青的。若有時都拿出來,送這劉親家兩匹,做一個帳子我掛,下剩的添上里子,做些夾背心子給丫頭們穿,白收著霉壞了。”
古代君權神授,君王享有最高權力,自然最好的資源也是應該有他享有,甚至有些資源只能他可以享用,除他之外的人如果享用就可能犯殺頭之罪。這里的賈母卻反其道而行之:我有好東西,比你現在皇帝用的還好,可是就是給個平頭百姓,或者給下人們用,就是不給你皇帝用。
自古人類都是逐漸的在進步,各種工藝水平都是在逐漸升級的,假如某個時間點的工藝水平在幾十年的時間有一種明顯退步的情況,甚至退步了兩個等級,也就是上面說的前幾十年的皇帝用的要比現在皇帝用的高兩個等級的情況,唯一的可能性是發生了重大的社會變革,《紅樓夢》中描述的只有賈母年輕時期見識過一種非常高級工藝制作出的產品,而經過將近甚至超過四十年(薛姨媽的年紀應該是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之間)仍沒有能夠恢復以前工藝水準的情況只能是發生在朝代鼎革時期,這里對標的應該就是明朝與清朝的朝代更迭。
我們再次拋開賈母,去看三百多年前的公元1680年左右的一家祭祖的尷尬情景,這一家就是明末曾被崇禎封為太子太保的畢自嚴一家祭祖的場景。
從崇禎在公元1644年景山上吊算起,此時是明、清朝代更替已經過去將近四十年,將要祭祖的畢氏男丁們頭上的發型是清朝出奇的金錢鼠尾辮,服飾是清朝的服飾,他們將要祭祀的上三代祖先畢自嚴、畢木、畢木的父親,都是明朝崇禎皇帝所封的一品官員,畢家所有的榮光都是前朝皇帝賜予的。
畢自嚴為什么能夠有如此高的官爵,為什么三代都被封贈,最主要的功績是在抵抗異族統治過程中表現出來的勤奮忠誠,崇禎二年京城被困,畢自嚴連續月余目不交睫,衣不解帶,為挫敗清軍圍城立了大功。
清軍退后,畢自嚴累得頭臉腫的像斗一樣大,口吐鮮血不止。崇禎帝非常感動,晉升他為太子太保。
看清楚,此時的畢家男主人是畢際有,畢自嚴的嫡長子,生于公元1623年,清順治二年,考中拔貢,清順治十三年,公元1645年,任山西稷山知縣,康熙二年,公元1663年,被免職回鄉,畢家男丁此時沒有一個人有明朝官職。
如果按照正常的祭祖禮儀,畢家所有的畢姓男丁身著滿清的服飾和裝束,頭上梳著金錢鼠尾辮以及滿清的官服去祭拜因為抗清有功而被前朝皇帝賜予“三世一品”的祖先。這樣的情形誰能夠接受?被祭拜的祖先們能夠接受嗎?祭祖的人能夠接受嗎?
有人會說,那這些畢家男丁們換上明朝的衣服去祭祖,不就能夠免除上面的尷尬嗎。我要說的是,他們的確不敢,因為如果這樣做被人舉報,就有可能被就地正法,況且,即使衣服能換,頭上的金錢鼠尾辮能夠更換嗎?
怎么辦?難道祖宗就不祭祀了嗎?能否找出一個折中的辦法,被祭祀的祖宗不是特別難受,祭祀的人也覺得情理之中?還真有一個辦法:大清朝有男降女不降、生降死不降的規定,這也是大清統治者為防止激起民變的折中方法,但是男子不剃發易服就地正法卻是很嚴格的執行的,女子可以保留舊有服飾,男性只有死去才可以穿著舊服下葬。
在畢家祠堂被供奉的先祖們的心中,特別是為畢家帶來無上榮光的畢自嚴心中,國大還是家大?民族氣節更重要還是茍且偷安更實惠?答案根本就不用說出來,每一個畢家男女老少都有一個共同的答案:當然是國大于家,民族氣節高于一切,文天祥是所有漢人的楷模!而從服飾裝束的角度,畢家所有的女人,不管是姓畢還是不姓畢,沒有一個人是叛國投敵的,這些女人們是與被祭祀的祖先還是一朝之人,而所有活著的畢姓男人都是已經叛國投敵,改換門庭剃發易服的,因此從國大于家的角度看,所有的女人都是有資格祭祀這些畢氏祖先的,所有的畢姓男人都是沒有資格祭祀這些先祖的。這個角度看,“薛寶琴”進入“賈府祠堂”是比“賈敬”和“賈赦”們。
畢氏家族在明末富甲一方,科舉連第,共計得到了萬歷、天啟、崇禎三代皇帝的封、贈、褒獎圣旨33道。畢自嚴故居原以獅子大門、儀門、過廳、對廳、對廳、五層家眷樓、石隱園為中軸線。公元1635年(崇禎八年),畢自嚴建自家祠堂,有一種說法是祠堂在畢府的西跨院,也有說是位于石隱園的霞綺堂。
此時再回過頭看賈府的祭宗祠場景,參考畢府祭宗祠的尷尬情景,是不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情景,一切的不合常理和怪異之處,都變得合情合理了。
《紅樓夢》中的祭宗祠在淄川的畢府找到合理的出處了,那賈府中奇怪的賈母在當時的淄川畢府有合適的人選嗎?還真有一個人和賈府中的賈母幾乎完全匹配,這個人就是畢自嚴的第二位夫人李氏,這個李氏是畢自嚴的嫡長子畢際有的生母。
在畢自嚴的族譜中,只記錄了嫡妻胡氏與庶妻吳氏,嫡妻胡氏累封一品夫人,三子畢際壯、畢際有、畢際孚都寫于庶妻吳氏之下。可是在畢際有的族譜中卻有他晚年“不以失官為恨,而以得孝親為喜,公遂絕意仕進,依依膝下,朝夕不離,當李太孺人喪殯有日,瘍發于股如盂,迫不克勝事”,這里明確的說明畢際有的生母姓李。
我們再仔細梳理一下畢家的家事,公元1638年畢自嚴逝世,畢家大廈傾倒,此時庶妻吳氏之子,也是畢自嚴長子畢際壯28歲(也有說23歲)也在這一年不久病故,當此時,畢際壯的兒子畢盛錫與畢自嚴的三子畢際孚都還是幼童,整個畢府肯定處于一團亂麻的狀態。
當此時生于公元1623年的畢際有已經十五周歲,但是距離古代的成人還有將近五年時間,在此期間畢際有當然是不能夠當家做主的,特別是像畢府這樣的大家族,那除了畢際有之外誰能夠有資格當這個大家的一家之主?
按照道理來說,畢際有的生母李氏應該是當然的人選,這個李氏是畢際有的嫡妻胡氏離世后娶的正室夫人,并不是庶妻,在古代她的地位肯定是高于畢際壯的母親吳氏的。
但是在這樣的一個大家族聚集地,各種勢力錯綜復雜,畢自嚴在時肯定都是畢恭畢敬的,畢自嚴離世之后,畢氏家族的所謂宗族長輩們,嫡妻胡氏的那些外戚們,還有庶妻吳氏這一家子人等,再加上已經出嫁到當地巨富王氏家族的大女兒、女婿和整個王氏家族,都是個非常不好平衡的,這對于李氏這樣一個勢單力薄的女子,那是相當的兇險的,弄不好就會家破人亡,甚至兩個未成年的孩子都有性命之憂,古往今來,類似的家庭慘劇數不勝數,越是大富大貴以及歷朝歷代的皇室貴胄越慘烈,可以腦補大量的歷史資料和但是宮斗劇,其實真是的歷史可能更加殘酷。
從結果來看,淄川王村鎮西鋪村的畢自嚴家在明末清初的國破以及家庭支柱傾倒后基本維持住了,保持屹立不倒,這從后來的畢際有繼承畢府產業以及重修石隱園可以大致確定,這里最主要的因素肯定是畢際有的生母李氏的力挽狂瀾,因此才會有后來的畢際有寧愿不再有意仕進而寧愿“依依膝下,朝夕不離。”
古代婦人講三從四德,三從就是:未嫁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但《紅樓夢》的“賈母”似乎并不是如此,整個賈氏家族,包括寧府的所有人,都圍繞著賈母轉,這是非常奇怪和不合常理的,有人說這是因為賈府中的人都孝順,可是你看,賈珍對賈敬孝順嗎?賈璉夫婦真正應該首先孝順的是賈赦夫婦,這兩口子對賈赦夫婦是敷衍了事,對賈母卻是順從恭敬有加,十分的聽話,還有寧國府的賈蓉對他的母親尤氏簡直的大不敬的,從各種方面看,尤氏對賈蓉來說從哪個方面來看都要比賈母親近的多得多。還有,賈母的見識似乎也是超過賈府中的所有人。
在賈府中,賈母似乎是個從天而降的外星人,是個特殊人物。除了賈母是外星人這個不可能之外唯一的可能是:賈府的真實原型是個因某種原因極度衰落的家族,賈母盛年時期的賈府要比賈母老年時期的賈府的社會地位與經濟地位及政治地位要高或者好價格檔次,這是唯一的解釋。
因此你拿公元1680年左右明清鼎革將近四十年之后的畢際有母親李氏對標《紅樓夢》中的“賈母”,簡直是不能夠再合適不過了,賈母在賈家的所有的不合理之處,你對標畢府的李氏孺人就非常的合情合理、理所當然了,有了名義上畢府主人畢際有的“依依膝下,朝夕不離”,這個李氏孺人才是真正的畢府主人,真的比“賈母”還有“賈母”。當然,她晚年所享有的一切必然是當年暴風驟雨期間挺身而出挽救將頃大廈的一種回報罷了。
《紅樓夢》中“賈母”的謎語是“猴子身輕站樹梢”,謎底是:荔枝。有些曹學家把“賈母”索隱出清朝李煦的妹妹,這純粹是無中生有,但是根據謎語推斷出“賈母”姓李,卻是很準確的,還有就是現在畢際有母親李氏的生辰及病故時間還沒有定論,假如這個李氏是出生于公元1608年2月16日至公元1609年2月3日之間,還有是她去世在公元1680年以后,那就可以基本確定畢際有的母親李氏就是《紅樓夢》中“賈母”的原型了。
最后非常感謝孫方之老師的鼎力幫助,提供了很多寶貴的畢家家族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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