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市渝中區民生路上,有一家24小時不間斷營業的面館,哪怕夜再深,屋內暖黃色的燈光也一直沒有熄滅過。
“來碗面,海椒放多點!”有人走進店。“要得——”服務員劉孃孃趕緊應聲,為清晨來的第一位客人煮了面。澆上兩勺軟糯的豌豆,一勺油浸浸的肉醬,撒上碎芽菜和新鮮翠綠的蔥花。
城市在一碗重慶小面中蘇醒過來。
“第一鍋煮面的湯沸騰時,還有點激動”
老顧客陳永熙穿了雙拖鞋就跑下樓,直奔面館。
他喊了一碗牛肉肥腸混合。面端到眼前,先拌勻佐料,再深吸一口氣,似乎要把四溢的濃香都吞進肚里。“早上來碗面,一上午都精力十足!”陳永熙說,一個月前,這個區域還是高風險區,門口豎著鐵板。”嘴巴再饞,也只能自己在家煮面,意思差了太多……”
“那段時間,很多客人喊我們做外賣,我們都沒做。”劉孃孃一邊嫻熟地摘去空心菜末端的老葉,一邊解釋:“你看嘛,面煮好了端上桌,我們都要催客人趕緊吃,不然味道就變了。何況煮好后再送到家里呢。不能現吃,就不是一回事了,不能砸自己的招牌。”
小店整個11月幾乎都在休息中。重新開門第一天,當第一鍋煮面的湯沸騰起來時,劉孃孃說,心里還有點激動。“煮了幾十年面,街坊鄰居都認可我們。沒有什么比下起面來得勁兒,沒有什么比看客人大口吃面更開心!”
“孃孃,面起硬點,少面,多菜!”聽到這些熟悉的“術語”,劉孃孃站起身,又是一聲“要得——!”尾音拖得老長。
老顧客又一個個來了
“開門了喲,歡迎大家都回來吃面!”店老板的兒子陶旗給客人群發了信息,沒有寒暄,簡簡單單。
闊別一個月,老顧客又一個個來了。
沒半句廢話,在桌邊找個舒服的姿勢坐下,點一碗最喜歡的口味。
手機放一邊,拿起筷子幾個來回,邊吃面邊砸嘴,再端起碗把湯喝完,嘴一抹。付款,走人,干凈利落。
這是重慶人對小面最大的尊重。
“來我們這里吃面的,有打工一族,也有身價上億的老板。”劉孃孃笑瞇瞇地說。
不管什么身份,埋頭吃一碗面,在面條的麻辣鮮香中,眾生平等。
如今,面館又漸漸走上了正軌。
每天早上5點,肉販把前一天預定的數十斤去皮后腿豬肉絞成的肉末,準時送到面館門口。師傅手持鐵鏟,攪動鐵鍋里的肉末熬制肉醬,加入油辣子、花椒,逐漸黏稠、生動。
20歲出頭的陶旗對于煮面已算得上半個行家。比如看似隨意放的蔬菜就有區別:空心菜不易混湯,但多放一會兒就會變色;要是用萵筍葉,能長時間維持青翠,卻容易混湯,因此每個細節都有講究,如何揚長避短也是考功力的。
調料是小面的靈魂。最基礎的就有十多種,辣椒、花椒、花生、豬油、芝麻醬……隨著客人越來越多,陶旗加快了挑面的速度。
心情不好,就來碗小面吧
一對拖著行李箱的小情侶走進店里,陶旗余光一掃就知道是游客,貼心詢問:“你們吃什么面?吃得辣不?”
來自浙江的小情侶要了一碗雜醬面和一碗牛肉面。他們在重慶中心城區玩了三天,坐機場大巴前,特意再來吃個面作為跟重慶的告別。
陶旗在打調料時,勺子輕晃了下,特意少了一點辣椒。
“好吃好吃!好麻好辣!”游客邊被辣得擤著鼻涕,邊不斷稱贊,心滿意足地提著行李離去。他們對重慶的記憶,一定是以麻辣勁道的小面作為尾聲。
這也是讓陶旗感到驕傲的。
“來吃面的人,大家的悲喜不同,最近很多人因為疫情引起的種種而發愁。”陶旗說,有時候想安慰一下,卻不知從何說起。
其實面館生意還沒有恢復到疫情前,平時一天能賣一千多,現在只有幾百元收入。陶旗也不慌。“不急,等大家身體好了,休息好了,都會來吃面的。”
“多說無益,困難總會過去。覺得艱難的時候,不如,就來碗重慶小面吧!”他在挑面時,特意多加了些分量。
上游新聞記者 紀文伶 宋劍
編輯:鄭亞嵐
責編:周尚斗
審核:馮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