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令狐卿
西安市教育局這幾天有點忙，忙于澄清網上關于回流生的各種傳言。
7月18日，針對網傳“回流生4萬人”，教育局就澄清過一次，實際上戶籍在西安、學籍不在西安的回流生是3608人，占今年中考報名人數的3.5%。
但這次澄清后，網上又出現其他的數字，比如“2020年七年級入學8.58萬人”、“2022年參加八年級學業水平考試的考生8.7萬人”，以此推測出西安的回流生問題，比官方說得要嚴重。
7月20日，西安市教育局再次發布情況說明，稱經核查，2020年西安市七年級招生人數為108712人，2022年參加八年級學業水平考試人數為107012人，今年西安市參加中考人數為103031人，再次證明網傳信息不實。
隨后，網上又有聲音說“西安中考狀元為18歲河南三門峽人”，7月21日，西安有關部門通報：經核實，此消息為謠言。
第一次澄清回流生沒有4萬人那么多，而是3000多人，未能消除西安市民的焦慮，這也能理解。原因很簡單，西安人仍然認為教育中介、某些外地家長和學校會鉆回流生政策的空子，導致自家孩子在中考時遭到不公平競爭。西安教育局的首次澄清聲明，沒涉及回流生政策的現實境況。
也許是察覺到網上的輿情，最新聲明往前走了一大步。7月20日的官方通報稱，針對部分家長反映的“回流生”資格造假、中介機構違規操作等問題，市教育局、市公安局已成立聯合調查組，對“回流生”報名資格等情況正在逐一核查。對發現的違法違規行為，將嚴肅處理、堅決打擊、絕不姑息。
可顯而易見的是，即使網絡上有關西安回流生人數的傳聞都是錯的，即使權威部門兩次澄清，效果依舊不明顯，西安家長們的情緒仍不穩定，也就是仍然難以被說服，仍然認為河南回流生正在瓜分西安的中高考紅利。不少網友甚至呼吁異地調查組介入，不放心西安有關部門自己查自己。
在官方辟謠后，西安網友的一些懷疑，是沒有根據的。但若是簡單地苛責家長們“信謠傳謠”，又叫人不忍心，畢竟他們對孩子、對中考的焦慮感，不值得被嘲笑打擊，這種焦躁不安值得被認真安撫。
就拿西安來說，中考錄取分數線越來越高，今年比去年漲了整整16分。其實不光西安，全國許多省市地區的中考分數線都水漲船高。考生家長不是生活在真空中，他們也會接收這些信息，外地的、本地的中考資訊顯露出同樣的逼迫感。
這些年的初升高五五分流政策，某種程度上加劇了教育內卷。中考幾乎決定著孩子的前途，家長心神動蕩，焦慮向外彌漫是再正常不過的。為了不讓孩子去職校，不輸在起跑線上，家長們想方設法給孩子加大補課的量，即使校外培訓機構遭到行業性毀壞，但家長總有辦法，而因為需求總是存在，課外輔導也有辦法接住家長的需求，延續他們的焦慮。
家長內卷、學生內卷、學校內卷，這樣卷的直接結果，就是分數線的年年上漲。學生的付出和回報并不成正比。可能努力了一圈，還是在原地踏步，因為別人也在拼命地刷題、報班，卷錢、卷時間——在嚴酷競爭、激烈博弈的態勢下，家長的焦慮幾乎無解。
如今，很多西安家長還將焦慮的視野放大到諸如“回流生”這樣的政策安排——因為研究它而不安，因為不安再去研究它，這種無望的互動帶來煎熬，使部分家長產生了“被迫害”的想象。教育局反復聲明，都不能解除家長們這一部分的集體焦慮，除了查驗中介證明政策未被濫用，沒有別的好辦法。
話又說回來，教育局和公安局聯合起來，逐個逐個徹查回流生政策的執行情況，是值得贊賞的舉動。這不僅是評估回流生政策有無被濫用的需要，也是給社會傳達一個明確的信號，回流生政策不容被收買和踐踏。核查本身也可以提高西安中考的透明度，最好是固定下來，不搞一陣風的運動式清查。
退一步講，關于回流生的網絡傳聞，以及教育局的辟謠，不管西安家長們信還是不信，是全信還是信一部分，網絡輿論能推動主管部門核查政策，也說明西安家長的焦慮確實促成了積極的管理動作，“被迫害”的想象不全是無謂的心理活動。懷著這樣一份理解，回到捍衛中考政策的公平公正上，說明西安家長與教育局還是可以達成共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