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光
近日，有微博網友反映，杭州市蕭山區拆遷中，如果父母雙方均為農村居民，生育兩個男孩，安置面積分配時可得三個人的面積；生育一男一女，可分到兩個人的面積。
這個在杭州已經執行了很久的政策，讓網友吵翻了天。
對此，蕭山區住房和城鄉建設局的工作人員進行了解釋。按照村規民約，家里兩個兒子都是本村農業戶口的話，如果不拆遷，本來可以申請宅基地建房。拆遷“2兒子得3人面積”，是這一規定的延續，合情合理。
此前當地的回應截圖。
爭議點在有女兒的家庭。如果戶內有一兒一女，就只能分到兩個人的面積——理由是，女兒本來就無法額外申請批地建房。言外之意就是，女兒沒份分。
政策雖然是老政策，如何保障女性宅基地權益也不是什么新鮮話題，但這絲毫不影響網友的火氣。
《婦女權益保障法》第五十五條明確規定，女性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身份確認、土地承包經營、集體經濟組織收益分配、土地征收補償安置或者征用補償以及宅基地使用等方面，享有和男子平等的權利。
同時特別點出，任何村規民約，都不得以婦女未婚、結婚、離婚、喪偶、戶無男性等為由，侵害婦女在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中的各項權益。
法律寫得明明白白，然而杭州市蕭山區這些年來的做法，仍然是利用村規民約把女性排除在外。如今女性權益意識空前高漲，哪怕官方強調有特定歷史環境背景，也很難不讓人吐槽。
官方所說的“特定歷史環境背景”，其實也很簡單。農村無論是申請宅基地建房，還是拆遷安置，都是以戶籍來確定是否為本村集體經濟組織的一員。杭州蕭山區規定“一兒一女得兩人面積”，就是預設女兒是要外嫁的，戶口會遷出去，遲早不是本村人。
這背后當然有“傳男不傳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傳統觀念，但也有村莊的現實考量。這種考量就是，女兒嫁人后，如果男方同樣是農村戶口，不管是申請宅基地還是拆遷安置，她們同樣能享受權益，并沒有吃虧。
反之，如果允許女兒參與分房分地，到時夫家一份，娘家一份，那不同樣不公平？
資料圖。圖文無關。
更何況，宅基地現在是一種稀缺資源。尤其是杭州經濟富庶，農村拆遷所牽扯的經濟利益，不是其他地方能相提并論的。在村民們看來，如果不一開始就把外嫁女排除在外，難保不會有人動歪心思、多占多要。
其實，杭州蕭山也并非完全不考慮女兒的權益，其補充條款規定，如果拆遷戶有兩個女兒，一個女兒出嫁后，另一個女兒未婚且不符合大齡未婚照顧安置政策的，也可以成本價進行適當的照顧安置。
但站在女性和很多網友的立場，這一“小恩小惠”，無法掩蓋男女的不平等；村規民約再言之鑿鑿，始終是把外嫁女排除在集體經濟組織成員認定范圍之外。
如果再交織到養老議題上，這股不滿會更強烈。同樣都是兒女，同樣都要履行照顧老人的義務，一旦牽扯到宅基地拆遷安置這種經濟利益，女兒就被告知“別來沾邊”，很難叫人服氣。
至于村民擔心的“外嫁女有可能多占多要”，女性更擔心的是“兩頭空”。如果外嫁的女兒離婚了，沒有分到夫家的財產和土地，出生的村莊又把其視為外人，她們要怎么辦呢？
村規民約算盤打得功利又實際，生怕外嫁女擠壓了本村的利益，影響分配的公平；輿論和女性講的是男女平等的道理，在哪都不會落下風。在司法實踐中，法院會根據外嫁女的戶籍情況、與村集體的關聯程度等，來判斷權益的歸屬。但在日常操作中，無論是村民還是相關部門，很難做這樣細致的厘清。現階段寄望于有一個統一標準，來一勞永逸地解決外嫁女的土地分配難題，不太現實。
好在有些地方已經看到了外嫁女的困境，比如對于離婚無房的農村女性、外嫁戶口仍留在本村的女性，為了維護她們的宅基地權益，在村規民約上做了一些補充。這也說明傳統觀念不是不能撼動的，分配公平難題不是毫無對策。盡管相關部門自有其苦衷，但公眾還是希望他們在維護外嫁女應得權益上，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