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譚青山（美國俄亥俄克里夫蘭州立大學政治學榮譽教授）

美國國會中期選舉帷幕剛剛降下。盡管最終結果還沒有出來，但選舉結果基本沒有超出專家們的預期，也就是共和黨奪回眾議院多數席位，重掌眾議院議長大印。這一預期是根據自二戰以來執政黨一般會失去一些眾議員席位的規律，而這次民主黨在眾議院只有五票之多的微弱多數，丟失眾議院也是意料之中的。但出乎預料的是這次并沒有出現共和黨紅潮席卷全國的結果。而參議院最終選舉結果民主黨有可能保住了對參議院的控制。

這次中期選舉有哪些重要決定因素和特點呢？根據美國全美和各州民意調查數據來說，大多選民，尤其是支持共和黨的選民，認為經濟和犯罪治理是最主要的原因。他們把高居不下的通貨膨脹和高犯罪率歸咎于拜登執政不力。而早先由于美國最高法院取消墮胎的決定所造成的社會負面影響也慢慢地淪為次重要的選舉議題，不再左右大多數中間選民。

這次美國中期選舉有三個主要特點。一是美國選民的空前對立。兩黨都沒有明顯優勢。民調顯示共和民主兩黨的支持者基本上是百分之五十對五十，美國社會呈現出極端的兩級對抗。這與二戰以來，美國根據黨派意識投票在大選中逐漸削弱的趨勢頗為相悖。也可以看出以往的中間選民也開始黨派化。

二是特朗普效應。在美國以往的選舉中，盡管也有前總統助選，但都沒有向特朗普這樣對本黨選民能夠產生如此的選舉效應。民意表明不喜歡特朗普的選民高于喜歡的選民，大約百分之六十對四十。反特朗普的人怪罪其阻擋了共和黨紅色浪潮。即便如此，特朗普這次在幾個主要的州，如北卡羅來納、俄亥俄、威斯康星等州，他助選或支持的共和黨參議員候選人都表現不凡。這也意味著這個當過一任的前總統有可能將再次參加2024年的總統大選。

三是這次中期選舉的高投票率。我們知道一般中期選舉的傳統投票率是在很低的水平線上，大概在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之間。而這次的投票率卻類似大選投票率，很可能接近甚至超過百分之五十。

那么，這次中期選舉的結果會對美國政治和外交會有什么樣的影響呢？一個由共和黨控制的眾議院，能夠主導國會的議程。國會可以組織各種聽證會，調查委員會來對抗白宮的行政權力。比如，共和黨已有人放話要調查甚至彈劾拜登和他的家族。可以說，國會與行政的對抗，互相掣肘，已是必然。當然，過度的行使議會權力，也會導致選民反彈，從而導致下次選舉的失敗。1998年對在職總統克林頓的過度彈劾，就導致民主黨打破中期選舉執政黨必丟失席位的規律，贏得了戰后僅有的兩次破中期選舉規律的一次，就是一個前車之鑒。

一般來說，兩黨在行政和立法的相互制衡，對美國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資本來說，是一個利好的結果。共和黨控制的國會，將會迫使拜登政府減少政府開支，抑制通貨膨脹，以及不會增加稅收，甚至可能減稅。因而他們普遍預期資本市場和股市向好。這一點，也可在選舉日當天股市上揚得以印證。另外，一個對峙的政府，很難在解決一系列社會問題上有所作為。原本在選舉中選民普遍關心的墮胎、犯罪、少數民族平權、吸毒、移民控制等等社會問題，不但難以解決，還將會成為撕裂社會，造成社會對立，黨派之爭極端化的發酵因素。

雖然說美國中期選舉主要還是圍繞國內政治和諸多地方問題進行的，并沒有摻和很多的外交議題，也沒有改變以總統主導美國外交事務的權力架構。但此次中選結果在對外政策上，還是有一定的影響。

首先，共和黨控制的眾議院，將會對拜登的多邊，聯盟外交形成掣肘，在一定程度上限制美國在更深程度上卷入國際事務。盡管新議長候選人麥卡錫不太可能像在競選聲稱那樣要停止對烏克蘭的軍事經濟援助，但拜登想要國會撥出更多的對烏援助，將難以實行。另外，美國盟國對一個分裂的美國政府也會產生一定的信任動搖。畢竟他們對特朗普時期的美國第一，犧牲盟國利益的做法，還記憶猶新。

在對華政策上，拜登政府會不會有所作為呢？就當前美國的政治環境來說，不容樂觀。共和黨和民主黨候選人在競選中都在拿中國說事，以對華態度嚴厲來換取選民的支持。再加上近年來美國兩黨對華的態度由戰后的發展對華關系轉向對抗和競爭的對華關系，美國選后的政治生態必將制約拜登政府的對華政策，因而在共和黨控制國會之后，很多美國智囊、學者及政客們都認為美國國會會在臺灣問題、技術限制、疫情溯源、人權等議題上大做文章，以求奪取美國對華政策制定的話語權。

但是，筆者認為在中美關系上空烏云密布的同時，尚有一隙亮光。那就是兩國努力改善經濟關系的可能。對拜登來說，其軟弱的經濟是民主黨中期敗選的阿克琉斯腳踝，嚴重影響到2024年的大選選情。拜登及民主黨要保住2024年選舉，就必須要在經濟上有所作為。但拜登國內經濟政策調整的空間將受到共和黨控制的國會的嚴重限制，他想要通過更多的政府開支，來刺激經濟，肯定將遭到共和黨的反對。如果拜登想要在經濟上有所作為，那么他應該在改善對華經濟關系上取得突破性進展。發展中美經濟，可以減輕通貨膨脹，提升眾多的美國跨國公司及中小企業對華經濟互動和對華出口，還可以取得美國金融資本對拜登經濟政策的認同和支持。 當然，要利用這一隙之際，撥開烏云，促進經濟發展，改善兩國關系，關鍵還要看兩國領導人的政治智慧和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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