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時報（www.chinatimes.net.cn）記者 郭怡琳 于娜 北京報道
繼“斷貨”和“漲價”后，連花清瘟再登微博熱搜。
12月19日，“亂吃連花清瘟會造成肝衰竭”的詞條登上微博熱搜。而后，其生產商以嶺藥業通過“以嶺藥業訂閱號”發布《關于連花清瘟安全性的聲明》。文中稱，連花清瘟從組方用藥歷史、系統毒理學、臨床研究及薈萃分析、上市后大規模人群中不良反應監測等多方面均證實有良好的安全性。連花清瘟藥品說明書針對不良反應有明確體現。
受此負面消息影響，12月19日，以嶺藥業股價應聲跌停，20日再跌2.9%，報收39.49元，近一周內，以嶺藥業總市值已蒸發185.12億元。從萬人瘋搶到遭遇質疑，被捧上“神壇”的連花清瘟是否安全？以嶺藥業的聲明，能否平息這場風波？
風波
近日，山東省某肝病科醫生在社交平臺上稱，“一上午接診了3個因不當服用連花清瘟造成急性肝衰竭的病人。”隨后，“亂吃連花清瘟會造成肝衰竭”的相關話題迅速發酵，微博排名接連攀升，同時掀起網友熱議。而網民關注的焦點主要集中在服用連花清瘟是否安全上。
對此，《華夏時報》記者聯系以嶺藥業方面，截至發稿前，對方回復稱“以公告為準”。12月18日，以嶺藥業曾通過“以嶺藥業訂閱號”發布《關于連花清瘟安全性的聲明》：近日，網絡謠言稱連花清瘟可造成肝損傷、肝衰竭，此類不實消息嚴重誤導了廣大民眾，嚴重損害了連花清瘟的產品形象，造成了極其惡劣的社會影響。
以嶺藥業官網顯示，連花清瘟以東漢張仲景《傷寒雜病論》麻杏石甘湯與清代吳鞠通《溫病條辨》銀翹散為基礎方，汲取明代吳又可《溫疫論》治疫病用大黃的用藥經驗。其組方包括連翹、金銀花、炙麻黃、炒苦杏仁、石膏、板藍根、綿馬貫眾、魚腥草、廣藿香、大黃、紅景天、薄荷腦，甘草等。
記者查閱2021年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彭成主編的《中藥藥理學》發現，上述組方藥物大多性味無毒。僅綿馬貫眾性味提示有小毒，但其毒性并不針對脊椎動物（包括人）。綿馬貫眾所含的綿馬素（間苯三酚類）是驅蟲的有效成分，該物質對無脊椎動物平滑肌有毒，可致絳蟲或鉤蟲蟲體肌肉麻痹變硬，從而脫離宿主的腸壁。
而組方中所用的炒苦杏仁相對較為安全，其乃性味小毒藥物生苦杏仁的炮制品。據2021年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鐘凌云主編的《中藥炮制學》記載，苦杏仁經炒制等炮制方法可降低其毒性。因為苦杏仁中含有杏仁苷和杏仁酶，杏仁苷會被酶水解成氫氰酸，氫氰酸是一種有毒的成分，可抑制人的呼吸。但炒制后的苦杏仁其杏仁酶被破壞，入藥安全性更高。
值得注意的是，組方中的生甘草具有清熱解毒、止咳化痰、調和諸藥、緩解藥性等作用。現代醫藥學已經證明甘草確實有較好的解毒功能，可緩解有機磷中毒、砒毒、鉛毒等毒性。
此外，以嶺藥業在《聲明》中，分別引用不良反應監測、毒理實驗、及聯合用藥等3部分數據來證明連花清瘟產品的安全性及有效性。
其一，國家不良反應監測中心統計數據顯示，連花清瘟膠囊自上市截至目前，不良反應發生率是十萬分之一，且未見與連花清瘟相關的肝腎功能損傷不良反應。其二，急性毒性實驗研究，在長期毒性研究中犬、大鼠連續給藥4周，使用劑量相當于人臨床用量的24倍和145倍，未見藥物相關性毒性反應。
針對聯合用藥方面，12月19日，以嶺藥業在投資者互動平臺表示，“連花清瘟可以與解熱鎮痛藥物（如布洛芬）聯用，但需重點關注是否存在解熱鎮痛藥物使用禁忌情況，在醫師指導下聯合使用。”《聲明》披露，一項連花清瘟自上市至2021年2月的217項臨床研究不良反應的薈萃分析結果顯示，連花清瘟或聯合常規藥物組較常規藥物組總的不良反應發生率降低，未見與連花清瘟有關的肝腎功能損傷。
疑云
那么連花清瘟究竟能否引發肝損傷呢？中華醫學會肝病學分會藥物性肝病學組牽頭的《藥物性肝損傷診療指南（2015年版）》指出，目前尚無明確的研究或實驗手段可以證實某種藥物是肝損傷的原因，根據病史、血液檢查、肝臟成像和/或肝活檢排除其他可能的肝損傷原因對診斷DILI至關重要。準確的用藥史、起病史、病程、肝功能化驗是診斷的重要線索。大量研究證明使用草藥和膳食補充劑(HDS)，其肝毒性會導致藥物性肝損傷。
北京地壇醫院肝病中心主任醫師閆杰向《華夏時報》記者證實，“在生活中，引發肝損傷的情況多種多樣。我們見到的患者中，引發藥物性肝損傷的‘藥物’，不單指化學藥、生物藥，其中還包括某些中草藥，甚至是保健品及一切攝入的非食物物質。”
據悉，目前已知全球有1100多種上市藥物具有潛在肝毒性，常見的包括非甾體類抗炎藥（對乙酰氨基酚等）、抗感染藥物（含抗結核藥物）、抗腫瘤藥物、中樞神經系統用藥、心血管系統用藥、代謝性疾病用藥、激素類藥物、傳統中藥（TCM）等。在歐美發達國家，非甾體類抗炎藥、抗感染藥物、中草藥和膳食補充劑是誘發藥物性肝損傷常見原因。
在我國，針對藥物性肝損傷相關不良反應的藥物構成特點，解放軍總醫院第五醫學中心肖小河教授團隊進行了調查分析，其團隊發布的《中國大陸藥物性肝損相關不良報告》顯示，2012—2016年，在引發藥物性肝損傷的相關藥物中，化學藥占94.5%，中草藥占4.5%，生物藥占0.8%，其他占0.2%。
對此，閆杰進一步解讀道，“我們常說的藥物性肝損傷，其實包括劑量依賴性肝損傷和特異質性肝損傷兩種類型。而臨床上主要是后者居多，大約可能占到近8成。這些患者發病的原因具有兩個特點，一是，其與用藥劑量之間沒有相關性；二是，并非所有用藥個體都會發生肝損傷，甚至可能只在極少數人群發生。”
“在生活中，如果服藥后兩周出現乏力、食欲減退，尤其厭食油膩等癥狀，可能是肝損傷早期的預警信號。如果持續加重的話，接下來可能會出現黃疸表現，比如小便黃、皮膚發黃，眼白黃等。這時候建議通過在醫院檢查肝功能篩查。”閆杰提示稱。
而在肝損傷風波的影響下，12月19日，以嶺藥業股價遭遇一字跌停重創。較前相比，上周一(12月12日)收盤，以嶺藥業總市值為864.6億元，近一周內以嶺藥業總市值已蒸發185.12億元。
回顧一個月前的11月15日，以嶺藥業股價開盤便高光，一度漲停實現2連板。彼時，連花清瘟的熱度得益于納入第九版《新冠診療方案》。作為確診后推薦用藥，除了已有的“醫學觀察期”，它還在“濕熱蘊肺證”和“疫毒夾燥證”的推薦用藥中出現，兩者分別屬于新冠確診后的輕型、普通型病癥。
由于新冠疫情持續，連花清瘟憑借連續入選多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的優勢，推動生產商以嶺藥業近年業績持續增長。公司2022年第三季度報告顯示，前三季度，以嶺藥業實現營業收入為79.46億元，同比下降2.04%；實現歸母凈利潤為14.14億元，同比增加15.58%。而2021年年報顯示，以連花清瘟藥物為代表的抗感冒類藥實現銷售收入41.08億元，占總營收的比重40.60%。
見習編輯：顏源 主編：陳巖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