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媽媽墓地上,它覺得很踏實
弱小又無助的生命,在媽媽墓地旁趴守七年后,前天早上被人發現死在媽媽身邊,不知被人打死還是流浪狗咬死,嘴邊一攤血……
清明假期,我在老家馬路對面的公園散步時看到這只乖巧的流浪貓。那是一個下午,陽光明媚,天氣溫暖,它在公園路邊一個略高于地面的土包上打滾,滾開滾去,像撒嬌的孩子。它很怕人,走到它跟前,能看到它顫抖的身體,但它不跑,不離開趴著的地方。我逗了它一會,拿起石頭嚇唬它,它趕緊閉上眼睛、埋下頭,緊緊護著身下的土包,但就是不會離開那里。
有行人經過,它很緊張,但不離開媽媽
我覺得很奇怪。
這時過來一個環衛大姐,大姐見我很喜歡它,跟我說:“這是一只有故事的貓。”我問大姐有什么故事,大姐就跟我詳細講了——
七年前,它跟媽媽過馬路,媽媽被車撞死。它趴在被壓碎的媽媽身邊哀嚎不止,它想把媽媽喚醒,想讓媽媽繼續帶它過馬路,可媽媽已經成了一堆碎肉。它用爪子扒拉媽媽,那么無助。那時它才一歲左右。好心的環衛大姐看不下去了,用鐵锨把它媽媽收起來,領著它,來到街邊公園,在一條小路旁,挖了一個坑,把它媽媽掩埋了。
大姐說,掩埋時,她一邊埋,它一邊扒,扯著嗓子悲慘地嚎叫,后來都叫不出聲音了。大姐的眼淚止不住地往下落,然后把它抱起來,跟它說:“你媽媽走了,不會回來了。咱們把它埋在這里,你以后有時間就過來陪陪媽媽,好不好?”它好像聽懂了,不再阻止大姐。大姐繼續埋,它安靜第趴在一邊,眼里全是淚水……
埋好后,大姐抱起它想帶它回家,但它拼命掙扎、嚎叫。大姐明白了,它不想離開媽媽,它想陪著媽媽。大姐把它放下來,它一下子趴在剛買好的土包上,緊緊護住。大姐說,這一趴就是七年。
從那后,每天早上大姐都來公園看看它,每次來都見它趴在媽媽身邊。大姐給它帶點吃的,它很感激地看著大姐。大姐還發現一個現象,每次帶來吃,它總是把第一口叼到外面,放在土包上,然后再開始吃。
不管怎么嚇唬或者傷害,它都不會逃跑
大姐說,這七年它吃了很多苦——
三年前的秋天,差點被一個十幾歲的男孩打死。當時它完全可以跑開,以它的速度沒有人能夠追上,但它離不開媽媽,就趴在那里任人用石頭狠狠地敲打,打破了頭,打斷了腿,直至路人制止了那個孩子。
兩年前的春天,遭到三只流浪狗圍毆。它逃跑的速度比狗要快,但它沒有逃離,它要保護媽媽,嚇得渾身發抖,死死地趴在地上,護著身下的土包,無奈三只流浪狗拖著它撕咬,拖出去很遠,渾身咬爛,血流不止。
幸虧環衛大姐來了,把流浪狗趕走。環衛大姐說:“我把狗趕走,回頭找它時,看到它正奄奄一息地往媽媽那里爬,真可憐人。我把它抱到媽媽身邊放下,它就昏過去了……”
去年夏天,它在公園里吃了滅老鼠的毒餌,差點藥死。幸虧被常來看它的好心鄰居遇到,及時送到獸醫站,它又逃過一劫……
警覺地看著路過的人,寧愿別人傷害自己,也不許傷害媽媽
這七年,它守著媽媽,時常在媽媽身邊打滾,就像撒嬌的孩子。打一會滾就趕緊看看土包,或者抬頭觀察,它希望媽媽能出現。它有一個習慣性動作,靜下來時就聞、舔或者吃媽媽身邊的草,它一定覺得草里有媽媽的味道。
對流浪動物來說食物和水是最大的問題,它餓了就在公園里找吃的,有時候能找到,有時候找不到,找不到吃的只能忍著。天下流浪動物都如此,除了好心人偶爾送點吃的,再也沒有任何食物來源。
媽媽的墓地就在公園的小路邊,整天人來人往。它一看到有人來,就立馬趴在土包上,寧愿自己被人踩死,也不愿意別人踩到媽媽。因為不舍得離開媽媽,被傷害也不逃跑,所以它更容易受到傷害。
它時常吃周邊的草,因為有媽媽的味道
這七年,有很多好心人收養過它。收養它的人說,到家后,它不吃不喝,只是叫,只是流淚,大家知道它這是想媽媽,它不想離開媽媽,所以不得不又把它送回來。
今年清明后,我拍了幾條關于它的視頻,上百萬粉絲被它感動,同城很多朋友都想收養它,但因為它的絕食,最后還是把它送回媽媽身邊。我發視頻時說過這樣一段話:“一只流浪貓,活過10年就算幸運。當年那只一歲左右的小貓,為媽媽守墓七年,如今已是八歲的老貓了,不知它還能經受多少傷害、還能活幾年?”
警覺地看著路人,時刻保護媽媽
我拍攝到它后的幾天,就趕回300公里外的濟南上班了,之后再也沒有見過它。前天早上剛上班,接到那位環衛大姐的電話,大姐說:“那只貓走了……”我心里咯噔一下,眼淚不由自主掉下來,心想,可憐的你啊,走了也好,去見媽媽吧,你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再也沒有傷害了,再也不用受凍挨餓了。
大姐告訴我,她前天早上趕到公園時看它時,老遠發現它安靜地側躺在那里,大姐以為它還沒睡醒,悄悄走過去一看,她頭上有幾個洞,嘴邊一攤血。大姐說不知被人打的還是被狗咬的,被人打的可能性大。
大姐向四處看了看,草地上有很長的血跡,可見它這是被傷害以后,又爬到了媽媽身邊……
我不知道它死前有多痛苦,但知道它一定想媽媽,一定渴望得到媽媽的保護;我不知道它恨不恨這個世界,但知道它一定怕極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很大很美好,但有時候容不下這些可憐的流浪動物。
有人經過時,用爪子摁著掩埋媽媽的土包
環衛大姐給我發了幾張它死去的照片,看著它頭上的洞和嘴邊的血,我怔住了,不敢看,不忍心看,不知不覺眼淚刷刷流著。
走就走了吧,好了,現在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它再也不用守護媽媽,它去跟媽媽見面了,不知它會不會跟媽媽說起這個世界的兇險?隨后我把大姐發來的這幾張照片刪除了,我想讓它可愛的形象永遠留在心底,而遺忘這血腥的場面。
遇到危險或者想媽媽時,總是憂郁地看著遠處
流浪動物很卑微,沒有媽媽保護的流浪動物更卑微。它們卑微地過著每一天,不知什么時候就會死去。來到這個世間,它們跟我們一樣有感情,只是不會表達,因為不會表達,它們更加可憐。作為人類的我們,你可以不喜歡,但一定別傷害,它們活的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