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政府工作報告指出，要“實施黑土地保護工程”。黑土地被譽為“耕地中的大熊貓”，我國東北平原的黑土地，正是全球四大黑土地之一，也是我國最重要的糧倉。然而，長期的高負荷利用下，黑土地正在面臨著黑土層變薄、有機質喪失、土壤結構變硬等多重風險和潛在生產力下降的挑戰。
實施黑土地保護工程寫入政府工作報告意味著什么？當前，黑土地保護還有哪些待解決的難點和困局？新京報記者采訪了黑土地“梨樹模式”的創建者、中國農業大學土地科學與技術學院院長李保國。
中國農業大學土地科學與技術學院院長李保國。受訪者供圖
保護性耕作模式推廣 觀念轉變是關鍵
2021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實施國家黑土地保護工程”，將黑土地保護上升至國家戰略。2022年，《中華人民共和國黑土地保護法》正式實施，這也是全球唯一一部在國家層面針對黑土地的法律法規。
在吉林梨樹縣，一個探索和推廣保護性耕作的實驗站——梨樹實驗站，矗立在黑土平原上。來自中國農業大學和多個研究機構、農技推廣體系的專家們，過去多年中，在這里探索出了中國的保護性耕作模式“梨樹模式”，用秸稈全覆蓋、條耕休耕等技術措施，走出了一條在保護中利用的道路。
這一模式目前推廣情況如何，是否可以全面改善黑土地退化的問題？李保國介紹，當前，在黑土地保護中，仍要繼續進行觀念上的轉變。“比如秸稈還田，可以實現土壤的部分覆蓋，最好全覆蓋，對保護黑土地有非常重要的意義。但當前仍有許多地方實施秸稈離田，到了秋天，秸稈被打包帶走，黑土地裸露在外，加上東北冬春季的大風，黑土被風蝕的現象仍然沒得到有效遏制。而不合理的秸稈打包離田技術，還帶走了珍貴的表土，其數量不亞于一場大風所帶走的黑土。所以，從觀念上，仍要加強對保護性耕作模式的認識，讓保護性耕作模式在更大范圍內成為共識，成為農業生產的普遍模式。”
在實施和推廣各種保護黑土地措施的過程中，李保國認為，政府工作報告提出實施黑土地保護工程，體現了國家對耕地的高度重視，而后續還需要建設和完善統籌協調機制，把政策、措施、技術等各方面的效果發揮到最佳。“黑土地保護是一個綜合性的工作。技術推廣、觀念轉變、高標準農田建設、基礎設施建設等，各個方面都很重要，但在具體執行的過程中，工作也涉及到眾多的職能部門，還和糧食安全、綠色發展、休耕輪耕、還草還林、農民增收等各種政策有關，唯有建立一個更好的統籌協調機制，將保護黑土地各個方面的工作統籌起來，才能在當前的新時代中，實現黑土地在保護中利用的目標，讓黑土地上的生產，既能夠為糧食安全貢獻力量，又能夠實現可持續的綠色生態發展，并助力農業農村現代化實現與鄉村振興。”
坡耕地治理是當前的焦點
2023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出加強坡耕地治理，事實上，在黑土地保護中，坡耕地的治理同樣迫切。
廣闊的東北平原，其實并非完全平坦，李保國介紹，東北平原主要是由緩坡緩崗組成，這也是東北平原的一個特點。在這些地方，防治水土流失就格外關鍵，也是黑土地保護的重點之一。
坡耕地容易受到風水侵蝕，坡地上水土流失的速度比平地更快，而低洼地則常常會因為積水而造成耕地質量的下降。如何保護好坡耕地？李保國介紹，坡耕地的綜合治理，是高標準農田建設，加上水土保持、保護性耕作推廣措施等多種措施共同組成的。“高標準農田可以有效實現良好的灌溉和排水，比如在排水方面，如建成良好的區域疏排水體系，既可以防治坡耕地土壤侵蝕，也可有效防止水積蓄在低洼處所產生的漬澇災害。與秸稈覆蓋還田、少耕免耕的保護性耕作結合起來，就能很好地做到對坡耕地的保護，提高耕地質量。”
坡耕地目前分布在我國黑土地全域，因此坡耕地的保護也是一項全域工作。李保國說，“無論是高標準農田的建設，還是保護性耕作的推廣，肯定要涉及到每一塊農田，是整個區域面上的工作、全局的工作，更需要長期堅持，才能逐漸取得效果。”
當前，我國正在加快高標準農田建設，今年的政府工作報告也同樣提出，要新建4.55億畝高標準農田。
對黑土地保護來說，高標準農田將是有效整合多種保護措施的途徑，李保國說，在黑土地保護中，高標準農田建設是極其重要的一環，而在東北地區，高標準農田的建設卻相對薄弱。
高標準農田，是旱能澆、澇能排，具有多項功能的高質量農田，李保國說，黑土地保護中，如何防止風水侵蝕是重要的一環。但在東北，由于夏季降雨較為穩定，農田水利設施利用率較低等因素，致使高標準農田建設緩慢。但實際上，缺乏水利設施，不只影響灌溉，也影響暴雨、積水等情況下的排水，這對黑土地保護尤其重要。“在這方面，還要盡快轉變觀念，進一步加快黑土地上高標準農田的建設。”
新京報記者 周懷宗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盧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