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就是能讓人飽覽不一樣的足壇風景，前日是綠鷹沙特，昨晚是日本武士，今晚的韓國，還會制造新的驚喜嗎？
德國與日本這場球，記者是趕過去的。在主新聞中心忙完工作后，去往媒體班車站，離開比賽還有一小時，卻被工作人員告知：最后一輛大巴已經開走。記者急忙叫上一輛出租，趕往哈里發。得知記者是去看日本隊的比賽，出租車司機興奮起來，仿佛，這是他非常熟悉、了解的一位老朋友。不過當記者請他預測比賽結果時，回答一點不拖泥帶水：日本干不過德國。
持這種觀點的，還有門口的黃牛。他揣著的球票要價1000元。記者說：里亞爾？黃牛一臉苦笑：人民幣。那意思，你也太高看日本隊了，這比賽要是懸念夠大，價格還不得往上抬？
哈里發體育場的媒體看臺在最高處，爬了五樓才進入球場。正好，此時德國隊罰入點球取得領先。看臺上，德國球迷玩起了人浪，20里亞爾購買的德國國旗在四處舞動。位于主席臺的媒體席上，前德國隊主帥克林斯曼與曾在德國效力的韓國球員車杜里坐在一起，面帶笑容，神情輕松。
但被德國隊壓著打的日本隊，卻在下半場展開反攻。兩粒進球，把局面完全翻轉過來。哈里發體育場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場景，變成了日本替補隊員兩度跑進球場與隊友相擁慶祝，以及日本球迷一刻沒有停歇的鼓聲與助威聲。
“其實我是日本足球的粉絲。”賽前發布會，德國隊主帥弗里克如此表示。他說的不是客套話，只是對志在奪冠的德國隊而言，這句話在自己身上得到驗證，頗為殘酷。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對于日本足球、對于歐亞球隊之間的差距，許多人該拋掉成見，重新溫溫課了。昨晚日本隊贏球，不只是90分鐘的勝利，更是日本足球在基礎培訓、技戰術執行和足球文化上的勝利，是一整套系統的提升，是足球思維的進階。
森保一：以德服人
森保一雙手緊握，背在身后，踱著步，不緊不慢。臉上，不喜不悲。哪怕，此時電視機前的日本球迷和評論員已經坐不住了。0比1落后不算，場面還極其難看，說好的腔調呢？
別急，森保一慢慢變戲法，在一片懷疑聲中，一如過去四年。日本隊下半場起勢，2比1逆轉德國隊。而森保一，也以將德國戰車踏在腳下的華彩，寫下屬于自己的精彩。
多哈的哈里發國際體育場對日本足球而言并不陌生。2010年亞洲杯，扎切羅尼率領日本隊在這里舉起冠軍獎杯。這是日本足球最近獲得的唯一一座大賽冠軍。12年后，再訪多哈的日本隊收獲了更大的驚喜——昨晚世界杯小組賽首輪，他們在落后1球的情況下，下半場連扳2球，2比1擊敗德國隊。主帥森保一換上的兩名替補堂安律和淺野拓磨成為這場逆轉的功臣。
淺野拓磨與隊友慶祝
日本的分組形勢被外界看作是6支亞洲球隊中最艱難的。同組的德國和西班牙都是世界杯冠軍，若要拿到小組前兩名的資格出線，可能性很小。但日本隊喊出的口號是進入世界杯8強，言下之意，小組賽絕不會成為羈絆。
于是，當德國隊打入點球早早領先后，日本隊員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慌亂，繼續在穩守的基礎上伺機尋找進攻機會。整個上半場，德國隊17次射門，日本隊只有1次。另一個數據是：德國門將諾伊爾上半場就傳了35腳球，而日本全隊只有62腳。球傳得少，不代表日本球員的腦子也慢了下來。相反，在一次次化解德國隊的兇猛進攻時，他們也在醞釀反撲的方式。
森保一一點也不保守，下半場當對面的德國隊員進攻節奏開始緩下來，日本隊的反攻吹響了號角。第75分鐘，就在森保一換上攻擊手南野拓實后兩分鐘，日本隊扳平了比分；第83分鐘，日本隊長傳找到右肋的淺野拓磨，后者擺脫對方身材高大的中衛施洛特貝克，小角度爆射破門。比分定格在2比1，日本隊完成逆轉。
逆轉的，還有森保一本人。擔任日本隊主帥四年來，森保一在國內始終擺脫不了質疑。2019年亞洲杯決賽，日本隊輸給卡塔爾隊，日本媒體就呼吁森保一交出教鞭。本屆世界杯預選賽12強賽，前三場日本隊輸了2場，出線形勢一度危急，森保一更是被詬病一將無能累及三軍。要不是最終率隊以小組第二晉級決賽圈，他很可能提前下課。但昨晚，森保一用大膽的換人和有效的戰術，把這支日本隊送上了新的歷史高度。
回想起四年前的俄羅斯世界杯1/8決賽，日本隊正是在被比利時隊2比3逆轉后，遺憾地丟掉幾乎揣入懷的8強席位。那時的森保一作為主帥西野朗的助手，全程經歷了日本足球征戰國際大賽最遺憾的時刻。結束世界杯后，森保一接替西野朗出任日本隊主帥，從那時起，他就默默地下定決心，要把歷史留下的遺憾盡早彌補。
對德國隊的這場逆轉，足以令日本足球揚眉吐氣。森保一則保持著冷靜，賽后他透露自己和隊員終于消解了承受四年的痛苦，但必須提醒所有人，這只是一場小組賽。“雖然首場比賽結果很重要，但并不能決定一切。”他說，“我的工作就是管理和保持球隊的穩定，不能讓一場球的結果影響到隊伍。”
賽場外，近在咫尺的哈里發塔點亮塔身，向日本隊送去祝賀，吸引了許多散場的日本球迷駐足觀看。卡塔爾，多哈，與日本足球的緣分真是欲說還休。如果還有一段往事與昨晚的逆轉有關，那就是在多哈進行的1994年世界杯亞洲區預選賽日本與伊拉克一戰，前者2比1領先的情況下傷停補時被對手扳平比分，無奈錯失世界杯名額。森保一是這場比賽日本隊的出場隊員。進軍世界杯的夢想，日本足球晚了四年兌現，但也因此追趕的步子邁得更加堅實。接下來就看，森保一在以“德”服人之后，能否帶領日本隊創造又一段傳奇。
撰文：新民晚報特派記者 金雷
圖片：新民晚報特派記者 李銘珅 攝、新華社圖
編輯：沈毓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