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重讀本科?
25歲的Stella決定重讀本科,在人大經濟學畢業兩年后。
跨度大到令人咋舌,從經濟專業轉到口腔——今年2月,她進入了悉尼大學的口腔專業,準備在畢業后成為一名口腔從業者。
“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她把自己的選擇寫到了小紅書的筆記中。在小紅書上,輸入“研究生”三個字,你會看到398萬+篇筆記,而輸入“重讀本科”,也就只有2200+篇筆記。原本,她是想分享自己做出選擇的心路歷程,結果,先收到了不少的質疑。
Stella分享的筆記
有人覺得她高開低走,本科是知名985,怎么還能去澳洲知名水校?有人說她是有錢人,“正經人誰去澳洲(學習)”?甚至還有人不相信她畢業于人大,說她是外籍入學的,要她出具學信網證明的……
人們最不解的是,為什么放著好好的985學歷不要,再去國外重讀本科呢?讀個水碩都比重讀本科強啊。
2022年,結束了為期600多天的異國戀,Stella結了婚,和丈夫一起來到澳大利亞。未來的職業生涯,她面前是這么兩條路,要么是繼續攻讀金融專業的研究生,順理成章找一份金融相關的工作,要么是從零開始,從事其他的工作。
繼續讀金融專業?別說研究生了,本科的學習都差點要了她的命。當初報這個專業呢,喜歡根本談不上,不過是因為熱門專業好就業,以及“你分高你就該讀”。真正學起來,Stella才算知道了什么叫“陷入了一個騙局”。
每天都在為了應付考試而去背各種理論性的東西。身邊的同學都在為了GPA、實習履歷而卷,“學習的功利心一點也不比以前備戰高考少”。要想成為別人心中的優秀學生,“各個領域都必須得學習,各個社團各方面都得做得很好。”
她每天都很忙,但都忙得像個無頭蒼蠅,沒意思透了。大二那一年,她出現了生理性厭學——不想再好好學習了,也不想再掙什么獎學金了。
Stella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但確定的是,自己以后肯定不會做金融。畢業后,她當然也沒有找一份專業對口的工作,而是走了那條每個名校生都會選擇的退路——去一家教培機構。
那時的教培還是一門朝陽行業,各大投資機構紛紛入局。而且對于求職者來說門檻比較低,985學校的本科畢業生也能輕松入局。
也是那時,Stella開始矯正牙齒。從小牙齒就不是特別整齊的Stella,一直對口腔有些感興趣,她總會看那些審美公眾號,說牙齒對人的下面部影響很大。當她親身實踐后,發現自己的頜面在口腔專業的理論與實踐下出現了微妙的變化。這專業不比經濟學實用多了?
所以這一次,來到全新的、陌生的環境里,她突然有了從頭再來的底氣。在Stella和老公感嘆澳洲的醫生待遇不錯時,老公一句“要不然你重新去讀個醫科”,讓她徹底動了重返校園的念頭。
穿著“院服”的Stella,圖片由Stella提供
這個年齡了,讀口腔專業,畢業了就要近30歲了,不遲嗎?她認識的一位30多歲在澳大利亞讀口腔專業的姐姐,實力打消了她的這個擔心。盡管口腔是個很考驗實操性的專業,姐姐用了5年的時間才讀完了3年的課程,拿下了學位,現在是澳大利亞的一名口腔治療師。“人家當時去讀的時候都已經快35了,我那會都還沒25,人家都無所謂,那我有啥可焦慮的?”
不是為了卷學歷去讀書,而是徹底清算過往的陰影——選個自己真正感興趣的專業,換取一次“重啟人生”的機會。做出這個選擇的年輕人越來越多了。
28歲的Nina,從本科到研究生的專業,都是在跟車打交道——本科是在上海某985讀的車輛工程,研究生是在德國讀的新能源汽車。聽起來很有發展前景吧?但Nina喜歡的,偏偏與這些背道而馳。
她覺得自己是個有著文藝氣質的小女生,從小學畫畫,記日記、做手賬這些偏創意類的事情才是她喜歡的。
畢業后,Nina開始了她的第一次逃離。進入了一家家居公司,做產品經理,從事創意類的工作。當時部門里只有Nina一個人,她不得不去承擔很多本職以外的事情,比如跑工廠監督工人,找供應商對接產品,甚至設計方面的活她也會攬過來做一些。
她發現自己有很多想法,總是因為設計基礎的缺失表達不出來。她想過找時間去精進,但工作又太忙,最終還是不了了之。
就像陷入一個惡性循環。放不下的設計夢,和對多年來在汽車學習上花費的時間成本,時常在兩頭撕扯著她。“如果我在(工作)這條路上要做得很好,就會很吃力,不能做到我的最大效率,我覺得浪費時間。但是我又無法放下沉沒成本,因為算下來我已經學了5、6年了。”
有時候,她也會變相勸自己熄熄火,“當愛好變成工作,你還會熱愛如初嗎?”她不知道“自己的愛好到底是三分鐘熱度,還是真的熱愛”?
但那個想重新洗牌的小火苗,始終掐不掉。白天工作,晚上到家她會因為心情不爽瘋狂畫畫,一晚上畫一面墻的那種。她每天都會糾結一件事,“我還有沒有可能重新開始?”
轉專業的念頭達到頂峰時,Nina把自己的設計作品發給了一位在德國學過設計的姐姐,想詢問一下姐姐意見。每次姐姐都會說Nina很有天賦,“你要知道我是在這個行業的,我也不是對每個人都會這樣子,你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生命力。”
就這樣,在姐姐的鼓勵下,Nina下定決心去藝術設計類院校深造。
與普通院校不同,設計類院校的申請需要提前至少半年準備自己的作品集。且不同學校的作品集要求也各異,有些要準備20頁,有些要準備30頁,有些有主題要求,有些沒有任何限制,有些DDL是在5月,有些DDL是在7月……所以為了節省精力,Nina還是選擇了自己最熟悉的外國——德國,更重要的是,這里的設計專業很有口碑。
Nina把德國的大學按照名聲先后排列,選出中國教育部認可的,且自己來得及申請的,最終確定了自己心儀的8所大學。她廣撒網,在半年內先后遞交了成績單、作品集、動機信和語言證明,最終拿下了4封offer。
22年10月,Nina接受了HfG Schw?bisch Gmünd(施瓦本格明德設計學院)的offer。理由是學校那句“我們追求的不只是視覺上的漂亮,而是能有社會責任感地解決實際的問題”的教學理念,與自己學設計的初衷不謀而合。
當與18歲的同學們坐在一間教室里
一個28歲的女孩,夾在一群18歲的、剛剛高中畢業的孩子們中間。他們坐在一間教室里。女孩是興奮的,為了這來之不易的實現設計夢的機會,每天積極地上課,一有空就泡在圖書館里。日子過得像歐美青春片里的每個女大學生,積極、自由,且欣愉。
這是Nina入學的憧憬與想象。
現實是,再次踏上這片熟悉的土地,Nina要面臨太多的心理障礙。
Nina第一次來德國是在第一次本科生活的大四,和班級里的一部分同學一起到德國交換一年。交換后期,她在德國斯圖加特的保時捷實習,還完成了畢業論文。那時的她,每天跟著來自中國的同伴們活動,一起去超市,一起做飯,學業受阻時可以一起交流經驗,生活苦惱時也有人一起談心解惑。就算她也會遇到一些生活、學業上的困難,卻也從未感到孤單。
但這一次不同,整個年級只有Nina一個中國人。
沒有人像曾經國內的班長或學委一樣,盡職盡責地提醒她“要報名考試了”“要上課了”,也沒有人再和她一起逛超市,對比著蔬菜的價格,看看今天是吃西蘭花,還是荷蘭豆。
和很多“留德華”(留在德國的華人)一樣,Nina也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落差感。相較于中國人對待外國人的友善態度,德國人對待外國人的態度要疏離許多,很少有人會熱情地和她說,“你去過這個餐廳沒有?我帶你去吃。”
Nina不得不獨立起來。她要自己衡量選什么課比較好過,自己考慮在堆成山的作業中先完成哪一項。她沒有靠山了。
Nina在德國的家,圖片由Nina提供
更大的打擊是,本以為自己在設計方面有諸多天賦與熱情的她,最初還對第二次本科生活抱有過高的期待,覺得自己“都已經這么大了,比同學們多活那么多歲,之前還做了那么多年(工作)”,能做出好作品不是輕而易舉?
可比起班級里那些18歲的同學們,28歲的Nina也沒占啥太大的優勢。尤其是在設計這種需要很深的文化沉淀去傳達涵義的領域,那些她深刻構思、用心完成的作品,可能很難在西方社會被真正理解。而班級里最小的那位同學,每天悠哉悠哉的一個女孩,嘴里談論的除了“那牌子的冰淇凌賊好吃”,就是“我昨天做了一個土豆沙拉,絕了”。作品卻很受老師們的歡迎,還會被當作優秀作品展示。
巨大的挫敗感與自我懷疑就在Nina心中蔓延。明明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做得東西卻還不像樣,“我花這么大的成本過來,我在干什么?”
對于在家當了5年全職媽媽,在2021年選擇重返校園的羊小逃來說,第二次的本科生活也遠沒有第一次輕松。
羊小逃今年34歲,16年移民去的美國。孩子4歲左右時,終于得了點閑的她,決定趁此機會去學學自己一直以來都感興趣的計算機。不僅僅是覺得學IT的女生很酷,更是希望通過校園生活擴大一下自己的社交圈,融入一下當地的社會化生活——做了這么久的全職媽媽,羊小逃每天能打交道的只有其他全職媽媽。
21年9月,羊小逃成為了哥倫比亞理工學院CST(計算機系統技術)項目的學生。
學校是知了名的課業重。所以剛回校園的那段日子,難以適應自己學生與媽媽“雙重身份”的羊小逃,總是手忙腳亂。
照顧小孩是一件無比瑣碎的事情,“一會要陪著玩,一會要喂口飯”,羊小逃幾乎沒有大塊的時間集中精力去學習。只能趁著每天8:30-17:30在學校上課的時間,見縫插針般,只要有自由的時間,就在學校里做作業,爭取不帶回家。因為放學回家后,她要陪著小孩到深夜23:00,根本沒有機會去顧學校的功課。
計算機這門課程總是有新的東西迭代出來。為了不被淘汰,那些單身的,年輕的同學們,總能及時且精力充沛地學習新的語言框架。但羊小逃連寫作業的時間都是擠出來,更別說學習新知識了。
對著一只小鴨子復現自己的代碼思路,說著說著就知道自己的bug出在哪里了。圖片由羊小逃提供
還好同為IT從業者的老公感受到了羊小逃的分身乏術,會主動承擔照顧小孩和家庭的責任。每當羊小逃在周末做作業時,老公就會帶著孩子出門,給她騰出足夠的時間和空間。
這些都不算什么。最無法忽視的,還屬年齡增長所帶來的各種挑戰。
Stella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沒有第一次讀本科時能熬夜了。以前為了拿個好成績,Stella能學到特別晚,而這次是,“寧愿少考一分,也要把覺睡足了”。
對于在30歲選擇去愛爾蘭重讀本科的陸葭來說,最讓她痛苦的,則是記憶力的衰退。
那是2017年,因為工作環境過于安逸與生活的一成不變,陸葭辭去了國際學校助教的神仙工作,選擇來到愛爾蘭的一座小城讀早期教育研究。其中有幾門課程,老師會在課上提前布置好問題,讓陸葭和同學們私底下準備一篇2000字的小論文,等考試時再默寫出來。對于陸葭來說,這考的不是寫作能力與理解能力,而是記憶力。她只能認栽,“確實沒有年紀小的記憶力那么好”。
拉大和同齡人的差距?
別人都在自己的人生軌跡上朝前邁進,自己卻選擇后退一步,重讀本科,會不會拉大自己與同齡人的差距?這是他們內心最大的存疑。
剛開學的時候,Stella就總擔心,自己現在這個年齡,等本科畢業已經27歲了,比同齡人落后太多。申請的那半年,看著大家該結婚的結婚,該當領導的當領導,該讀博的讀博,甚至有些人已然年入百萬,Nina的同輩壓力也隨之而來。明明都是一個起跑線出來的,自己怎么還是個沒有收入,靠家里花錢的窮學生呢?
Stella的學校,圖片由Stella提供
可當Stella真正回到校園,她發現在澳洲,幾歲去讀本科都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不需要下定任何決心,也不需要鼓足勇氣——班級里的八十幾位同學,除了一半是高考應屆的,剩下的有像自己一樣20多歲的,也有已經為人父母的3、40歲中年人。甚至還有一位已經滿頭白發的澳籍華裔,年紀比Stella的爸爸還大,Stella總能聽到他說,“每天自己來學校前,還要送兩個女兒上課。”
班級里的同學們從來沒覺得這是什么稀罕事,對于他們來說,40歲讀本科有什么值得詫異的?
Nina也慢慢想開了,年齡根本沒那么重要。國內那所謂“什么年齡就該做什么事”的結構性壓力,根本沒辦法憑借著自己的選擇改變。如果她care這些,就只能去迎合;但如果她選擇不care,就可以過自己的小世界了。“每個人的路都是不一樣的,走他們的路也很難說我會開心,我現在這樣過得也挺開心的。”
反正都這樣了,Nina也沒有一定要追逐些什么,或是有著往前奔跑的執念。為了自己內心喜歡的東西拼搏過,努力過,足矣。
渡過了所謂年齡和同輩壓力,還得面對經濟壓力上的挑戰。
在重讀本科的相關帖子下,能看到很多詢問學費與生活費的評論。與第一次的本科生活相比,在國外重讀本科的學費,確實是一筆巨額開銷。
陸葭在愛爾蘭的本科學費要一年1萬歐元,折合人民幣近8萬元。加上生活費,4年下來起碼要花64萬人民幣。工作7年攢下的那筆錢,負擔不起這筆費用,最終還是父母用給陸葭準備好的嫁妝幫她分擔了一部分。所以陸葭讀書那幾年,“過得摳搜的”,總是要卑微的管爸媽要錢。也是這樣,她迫切地想趕緊掙錢,渴望經濟獨立起來。
Stella重讀本科交的學費則更貴了。與本科一年只要5000塊的學費相比,在悉尼大學,一年的學費要25萬人民幣,三年下來,在學費上的支出高達75萬。如果下一步,她想在畢業后當一位dentist,就要繼續讀研,一年的學費更是高達40萬人民幣。
這也是Nina為什么選擇去德國讀書——學費便宜。德國北部的學校,只需要每學期交300歐的學雜費,而Nina所在的德國南部,針對外國留學生每學期收取的學費是1500歐,加上200歐的學雜費,折合人民幣1萬出頭。
雖然對比英美學校要少很多,但對于一個普通家庭來說也并不是小數目。
重讀本科期間的Nina去奧地利交換,圖片由Nina提供
但無論怎樣,重讀本科所真正收獲的,無形間幫他們縫合了過往的裂痕。
Stella不再拿自己和其他人對比了。除了上課時認真聽講,好好交朋友,“可能以前我遇到一個困難,我會很緊張很焦慮,現在我就心態賊好,比以前放松了很多。我就關注自己本身,比如有沒有學到我喜歡的東西,有沒有把今天的事情做好。”
曾經那些功利性的決定也都沒有了。再也不必為了保研或是出國而刷履歷,也不需做那些她不喜歡且毫無意義的事情。
她終于體驗了純粹的本科生活——堅定的,有的放矢的,也是無拘無束,開放自主的。
重返校園前的羊小逃,在家待的那6年,也總有種與世隔絕的感覺,甚至對于自己在重返校園后會不會不適應,不能融入,交不到朋友而產生過質疑。幸運的是,在重當本科生的這段日子,羊小逃和每位同學相處的都很融洽。在學校,她認識了很多像自己一樣,有著孩子卻決定重返校園的同學們。
她對于自己的社交能力有了新的認識。對自己更認可了,也找回了昔日的自信。
重讀本科時,羊小逃發的朋友圈
至于陸葭,相較于第一次,第二次的本科生活中,她開始認真學習了。
“花了錢”是一方面,畢竟一年學費要8萬塊。另一方面是,這一次她是帶著自己30年的人生閱歷與社會經驗回到校園的,更能對那些理論知識感同身受——因為她在職場中都或多或少地接觸過。
陸葭甚至有過第一次本科好像白讀了的想法。那時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學習,只覺得讀書是一種負擔。這一次,她才發現大學原來是一個開放性的環境,可以自己選擇感興趣的論文方向,可以自己選擇考試題目。“國外沒有課本,只有PPT和文獻資料,而在國內,就需要你去死記硬背,就會有一種學習這件事情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完成學校的考試才去做。”
Nina也覺得在這一次,她才真正體驗到了大學生活。
她覺得自己第一次的本科生活更像是在讀高三,課業繁多,還要準備德語考試,沒時間參加社團活動,也沒精力盡可能地嘗試更多領域。而這一次,Nina會充分利用大學里得天獨厚的資源優勢——學校里經常會有從各地來講座的教授,每次有時間,Nina都會去旁聽。有什么自己以前不感興趣的活動,也會說服自己盡量去看看。
“因為真的是人就是體驗的動物,如果你不體驗在那空想的話,你真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大學其實它提供的這個機會,就是你可以沒有成本的去試錯的機會。”
新的人生序列,新的選擇
在《百歲人生:長壽時代的生活和工作》中,作者Andrew Scott提出了多段式人生的概念。他認為在長壽時代,上學、工作、退休的三段式人生終將消亡,取而代之的則是多段式人生——上學、就業、退休、學習、創業等各種可能性組合在一起。
而這些選擇重讀本科的年輕人,從本質上講,不正是多段式人生的踐行者嗎?她們把學業、生活與職業重新排列,組合成新的人生順序。
在這段人生旅程中,Nina終于解開了心中困惑許久的心結——當從小感興趣的設計,變成了需要深耕的學業,甚至是未來的工作,自己還會熱愛如初嗎?
事實證明,在德國學習的這段日子,Nina并不輕松。愛好變成了學業,Nina就“有了期待,有了價值評判,所以你必須做得好。”她不能再像小時候一樣,在畫畫時可以隨心所欲,自由自在。但無所謂,這些微不足道的壓力,遠比第一次選錯專業的痛苦要讓她感到幸福,“因為這意味著我還有很多可以精進和探索,我會變得更強。”
Nina很慶幸自己當初把一切顧慮都拋之腦后,再一次坐上飛往德國的飛機。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這個決定,她總會被一個問題團住,“在我生活不順的時候,就會想我當時要是去干那個(指設計),會不會不一樣?”
比起兩年前那個無比糾結且擰巴的自己,現在的Nina清醒多了,“什么都想要,想要夢想,又想要穩定,其實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很多人都是這樣,Nina說,當循規蹈矩的生活讓自己痛苦,哪怕別人說這種生活很好,自己也要積極地尋求改變,然后放手去做就行了。
Nina在德國,圖源小紅書@Nina的實驗人生
陸葭也在本科畢業后,確實有了新的選擇。
她先是繼續在愛爾蘭首都都柏林讀了一年的教育學研究生。畢業后,已經學了4年的她實在不想繼續寫論文了,她又在當地想找份工作。機緣巧合下,陸葭拿下了一份英國大型教育集團的行政崗offer,雖然和重讀本科的初衷不盡相同,但同屬于教育領域,也算是專業對口。工資尚可,永久合同,公司還包工簽。
陸葭干了兩年。今年3月,她選擇了離職。隨后又進入她所在的研究生院校,成為了一名高校行政老師,算是了卻了她想去一個真正的高校里面工作的夢想,“實實在在的是在為學生做事”,這能帶給她帶來巨大的成就感。
在小紅書上,幾位受訪者的故事也讓不少網友實現了精神上的共振。一位在30歲重新讀會計的教育學碩士,也曾糾結過是否要繼續讀2年修本科,但在看了陸葭的故事后她的心中也有了答案,“人生路就一次,終身學習總是沒錯的。”也有同樣是全職媽媽的,受到了羊小逃的鼓舞,決定先考個雅思,為重返校園做準備。
喜歡就去做。每個跟我們講述了自己重讀本科經歷的人,都這么說。
“不管你在什么年齡,不管你以前從事了什么,你都可能有一次重來的機會。”陸葭說。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陸葭、羊小逃為化名。封面圖源視覺中國。)
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后浪研究所”(ID:youth36kr),作者:楊小彤、薇薇子,36氪經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