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英是全球著名的職場社交軟件。過去5年中，領英在2000萬人身上，不動聲色地進行了一項實驗。

它在“猜您認識”這項推薦功能中，向2000萬用戶推送了不同版本的算法。其中一種算法會讓用戶之間形成更多的聯系，包括更多的弱關系。而另一種算法在給用戶推薦更多聯系人時，只推薦具有強關系的人。在為期5年、面向2000萬用戶的大規模測試之后，分析結果顯示：在領英上，相對較弱的社會關系在促成就業、增加工作流動方面的效果，能達到較強社會關系的2倍。

根據這項研究，以共同好友數量為評價標準，關系強弱和工作流動之間存在一個倒U型關系，即較弱的中等關系增加工作流動的可能性最大，強關系增加工作流動的可能性最小；以互動強度為評價標準，弱關系對工作流動影響最大，強關系則影響最小。

這就意味著，對找工作最有幫助的，往往不是那些與你互動最頻繁、聯系最緊密的好友，而是與你是較弱的中等關系的好友。具體來說，就是領英列表中，與你有10個左右共同聯系人，但平時也不怎么互動的人。

一般來說，強關系聯系緊密，往往都有共同的職場圈子，是同事、上下級。基于職場禁忌，這些關系一般不會涉及跳槽之類的事，而且，同一公司或者不同公司的人之間還存在競爭關系，更不會幫助介紹工作。太弱的關系，比如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只在社交網絡上相互加個好友之類的，近乎不認識，不了解一個人的專業、能力、性格、收入也無法介紹工作。而介乎這兩者之間的人，沒有太多的職場利害聯系，又多少了解對方的能力與專業，一旦有適合的機會，就會推薦。

弱關系帶來更多的工作機會的另一個原因可能是，擴展的社交網絡帶來行業內甚至不同行業的更大范圍的信息。現代社會的發展，是多行業融合。一個公司，可能需要不同專業的人，弱關系有助于職場人擴展自己的求職范圍。

1973年，美國社會學家馬克·格蘭諾維特發表了一篇著名的論文《弱關系的力量》。格蘭諾維特在論文中提出：人們與頻繁接觸的親朋好友的關系，屬于一種“強關系”，通過這種關系獲取的往往是同質化的信息。社會上更為廣泛的是一種并不深入的人際關系。這種弱關系能夠使個體獲得通過強關系無法獲取到的信息，從而在工作和事業信息的擴散上起到決定作用。簡單來說，就是沒那么熟的人往往能提供來自另一個社會關系網絡的信息，求職者能從“弱關系”里獲得更豐富的職位信息。

整體來看，任何跳槽對個人都是有好處的，對于整個市場而言，這是人力資源的更優配置，所以，弱關系的擴展既有利于個人，也是有利于經濟發展的。

不過，領英的這項實驗中，并沒有指出強度指標，即單個的強關系者與單個的弱關系者，引發相關的跳槽概率是多少。俗話說，離開劑量談毒性是耍流氓，同樣的離開數量談概率也同樣會帶來誤導。很可能，弱關系帶來更大的跳槽概率是因為，弱關系中包含的人要多得多。

1960年代，美國心理學家米爾格蘭姆設計了一個連鎖信件實驗。米爾格蘭姆把信隨機發送給住在美國各城市的一部分居民，信中寫有一個波士頓股票經紀人的名字，并要求每名收信人把這封信寄給自己認為是比較接近這名股票經紀人的朋友。這位朋友收到信后，再把信寄給他認為更接近這名股票經紀人的朋友。最終，大部分信件都寄到了這名股票經紀人手中，每封信平均經手6.2次到達。

這就形成了所謂六度空間理論（Six Degrees of Separation），又稱小世界現象（“small world” phenomenon）。理論指出：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6個，也就是說，最多通過6個中間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六度空間理論反過來看，就是我們的弱關系可以涵蓋的人非常多，比強關系的人多得多。一個人的社交軟件上有1000個好友，強關系可能只有幾十人，其余的都是弱關系。

對于職場人，這項研究帶來的提示是，增加共同好友數適中、互動性較弱的關系節點，對找工作這件事有利，要重視你的弱關系，多去加群，多去增加社交軟件上的人脈。

不過，在我看來，與很多人溝通會耗費大量的時間，但弱關系其實是基于“弱溝通”的，這意味著，不必花時間去熟絡每一個人，只需要經常發發朋友圈，談談自己的工作，談談自己的技能，樹立自己的職業形象，就能獲得“弱認同”，從而獲得“弱關系”。所以，技能、專業是實質性的、是本，人脈關系只是幫助發揮自己的能力。

（作者系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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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遠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