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當地時間10月30日中午，據韓國消防部門消息，發生在韓國首都首爾梨泰院商圈的踩踏事故已造成151人死亡，82人受傷。其中，已有四名中國公民被確認在事故中遇難，另有兩人受傷。此外，還有來自伊朗、烏茲別克斯坦和挪威的外國人身亡。

目前首爾市政府還收到了超過350份失蹤人員報告，正在逐步核查。韓聯社援引目擊者的話說，在前一晚的悲劇中，密集的人群層層疊疊，“好像一個墳堆”。有人逐漸失去意識，有人死在擁擠的人群之中。

“奪命商圈”

當晚在梨泰院參加活動的中國留學生楊誠剛剛過完20歲的生日，經歷了踩踏悲劇后，他一整晚沒睡，他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自己“耳邊總回響著求救的喊聲和救護車的聲音。”

韓聯社相關報道截圖

悲劇的發生地是首爾梨泰院漢密爾頓酒店西側的一條小巷。這里是“首爾八大商圈”之一的梨泰院商圈的核心地段，南側緊鄰梨泰院地鐵站，周邊的巷弄中密集分布酒吧。

在楊誠的記憶中，去年梨泰院的萬圣節活動辦得特別好，當時大家是戴著口罩參加的。2022年4月韓國政府解除社交疏離限制后，回歸梨泰院的年輕人越來越多。《韓國經濟日報》10月21日發布的最新統計稱，4月以來，這里的線下消費額“每月都在激增”，其中20多歲的年輕消費者是貢獻增長的主力。10月29日，10萬人聚集在這里，慶祝三年來第一個“不用戴口罩的萬圣節”。

晚上8時許，目擊者王某進入梨泰院街道。接受媒體采訪時，王某回憶稱，一開始并沒有非常擁擠，還能正常行走，“我拉著我的朋友兩個人并排走，但是慢慢就變得擁堵了”。再然后，王某感覺到了劇烈的擠壓感。

楊誠和朋友們在晚上9時30分左右到達現場，那時已經“異常擁擠，被人流推著走，現場罵聲不斷”。他感覺有些胸悶，決定提前從主街出來，走到另一條街沒多久，就聽到救護車的聲音。

從擁堵到“過分擁擠”的變化是如何發生的？據韓聯社報道，有說法稱擁擠緣于現場出現了“某名人到某酒吧”的傳言，于是人群開始向一個地方涌去；另一種傳聞說有俱樂部分發了摻有毒品的糖果，但首爾警方表示目前尚無證據表明事件與毒品有關。還有一段在社交媒體上流傳的視頻顯示，在踩踏發生前，街道上發生了爭吵和肢體沖突。

基本可以確定的是，當晚10時左右，有人在哈密爾頓酒店旁的小巷里摔倒，后面的人們隨之“一個個摔倒并層層擠壓”。數據顯示，人群密度大于每平方米4-5人時，人群之間的壓力會導致“骨牌式摔倒效應”；如果密度達每平方米9人，擠壓本身就可能造成壓迫性窒息。

當地時間2022年10月30日，韓國首爾，梨泰院發生的踩踏事故中受傷的人正在被送往醫院。圖/視覺中國

梨泰院商圈素來因其高落差的背街小巷而知名，在這里逛街“不是爬坡就是要上下樓梯”。曾有學者指出，在這種“巷弄商圈”，“野蠻生長所帶來的整體性和原真性是其核心競爭力”。不過，10月29日晚由擁擠到踩踏的悲劇顯示出這種商圈的另一面。

錯過最佳救援時機

在身后人群的“推動”下，王某也被擠到了事發小巷。“尤其是到了現在視頻中事故發生的下坡拐角處，是最為激烈的地方，我曾經多次被絆倒，腳下也多次踩到不明的物體和他人的腳，好在我拉著我朋友，兩個人順利擠出。”王某說。另一些人沒有這么幸運。還有目擊者表示，當她凌晨走到事發現場附近時，“看到了地上有一排蓋著布的人”。韓國媒體稱，遇難者大多是年輕女性。

發生事故后，梨泰院開啟了交通管制和人員管制，800多名救援人員先后趕赴現場。但有目擊者指出，事實上人群沒有被疏散，“看熱鬧的人群非常多”。楊誠的朋友告訴他，現場有很多人在大喊求助，但非常混亂，就算想把人拉出來也至少要十多分鐘。

有醫學界人士表示，擠壓造成的窒息最佳的救援時機是“10分鐘之內”，考慮到梨泰院的實際擁堵情況，救援人員很難在最佳時機內接近受害者。

而發覺擁擠的人群向著自己行走的方向擁來時，應該馬上避到一旁，不要奔跑，以免摔倒。如果路邊有商店、咖啡館等可以暫時躲避的地方，可以暫避一時。但據韓聯社報道，有目擊者指出當有人試圖從就近的夜店逃生時，老板見死不救，拒絕開門。首爾警方表示，將很快對該地區的酒吧和俱樂部是否遵守安全規定展開調查。

“總統室將主導調查”

梨泰院悲劇發生后，包括美國總統拜登在內的多國領導人對韓國表示慰問。韓國總統尹錫悅10月30日發表講話稱，這場災難“本不應該發生”。他表示，今天起到善后工作告一段落的時段為全國哀悼期，并將施政重點放在開展事故善后處理工作和采取后續措施上。隨后，他沒有回答記者提問，匆匆趕往梨泰院事故現場。

在此之前，尹錫悅已主持了兩次緊急會議，向梨泰院部署緊急醫療官員并確保急救床位。2014年4月造成300余人遇難的“世越號”沉船事故發生后，時任韓國總統樸槿惠并未第一時間坐鎮指揮救援和調查，曾引發輿論的廣泛批評。這一次，韓國媒體普遍認為，尹錫悅的表現并無明顯問題。

曾任青瓦臺國政運營室局長的韓中友城協會主席權起植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通常來講，這類城市安全事故調查部門是警察部門，但“這次事故非常重大，所以會由總統室主導調查，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得出結論”。尹錫悅已表示，將徹查事故原因，爭取今后不再發生類似事故，并指示行政安全部等有關部門對各地慶典等活動實施緊急檢查。

人類歷史上最悲慘的踩踏事故發生在1990年的麥加，1426名朝覲者因踩踏或窒息遇難。2022年10月1日，印尼一場足球比賽釀成足球史上最嚴重的踩踏悲劇之一，造成132人死亡，583人受傷。梨泰院悲劇也是一個月內全球發生的第二起嚴重踩踏事故。

目前，韓國多地已取消萬圣節慶祝活動。

（因受訪者要求，文中楊誠為化名）

記者：曹然 鄭立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