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認識的第9年,一步步看著你從小公主成為別人的妻子,我既開心又不舍……”剛讀完伴娘們婚禮致辭的第一句話,小曼的聲音就開始哽咽,她望向舞臺一側的新娘,兩人都淚眼婆娑。在新娘此生中最難忘的一天,小曼始終陪伴在她身邊,并作為伴娘代表上臺發言,然而小曼并不是新娘認識9年的閨蜜,這場婚禮才是她們的第一次見面。
2021年一次偶然的機會,小曼體驗了職業伴娘的工作,喜慶熱鬧的氛圍讓她念念不忘,去年她辭去銷售工作,開始專職奔波于各種婚禮現場。從2022年6月至今,小曼已經做過六十多位新娘的一日“閨蜜”。
和小曼的單打獨斗不同,在廣東工作的李昌婭一接觸到職業伴娘這個新興職業,便決定辭職創業,開設職業伴娘工作室。創業至今8個月,她的工作室旗下已有2萬多名職業伴娘,能夠覆蓋到全國90%的省份。“現在人們的生活質量逐漸提高,晚婚晚育的人又特別多。”在李昌婭看來,晚婚最直觀的問題之一便是結婚時找不到合適的伴娘,“職業伴娘的市場很廣闊。”
相關數據顯示,2022年杭州、揚州、常州結婚登記平均年齡均超過30歲。具體到初婚群體而言,《中國人口普查年鑒2020》顯示,我國平均初婚年齡從2010年的24.89歲推遲到2020年的28.67歲,十年推遲近4歲。
晚婚趨勢日漸明顯,許多人結婚時身邊很難找到未婚且適齡的婚伴,租賃職業伴娘成為一種新選擇。市場有了,不少年輕女孩把握時機入場,無論是單打獨斗模式還是創立工作室,這種“有趣”的新型職業都讓她們樂在其中。
“社牛”伴娘,日入千元,檔期排滿
職業伴娘小曼(左一)在婚禮現場
“我叫小曼,奧特曼的曼!”97年出生的小曼生活在鄭州,她用“社牛”形容自己開朗活潑的性格。在小曼看來,性格開朗、能活躍氣氛、情商高、眼里有活是職業伴娘的必備條件。成為職業伴娘以來,小曼共陪伴六十多位新娘完成了婚禮,現在的她能從容不迫的走上舞臺,作為伴娘代表發言,也能時刻注意到新娘的需求,在遇到突發情況時隨機應變,保障婚禮的順利進行。
“現在都非常熟悉了,第一次做伴娘的時候很緊張,一晚上都沒睡著!”小曼回憶說。她第一次做伴娘是在2020年,鄰居姐姐那時已經35歲,找不到合適的朋友做伴娘,便拉她去湊場。“當時大家熱熱鬧鬧的,有煙花有禮炮,很多人為了一件事聚集到一起,這種氛圍讓我感覺很幸福!”這次的伴娘初體驗給小曼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2021年,小曼做婚慶的朋友臨時找到她,“有個婚禮缺伴娘,你去不去?”和鄰居姐姐不同,這次的新娘小曼完全不認識,但出于好奇,她欣然前往。“很好玩,我喜歡這種喜慶的氛圍!”做喜歡的事還能獲得一份收入,小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從那時起,她開始兼職做職業伴娘,漸漸地顧客越來越多,小曼便辭去銷售工作,開始全職上崗。
在社交媒體賬號上,小曼寫道,“顏值一般、不搶風頭、不矯情、力氣大、自來熟、配合度高”,多場伴娘經驗加持下,小曼的訂單已經排到了6月份。“我的報價是每場婚禮300元,但很多時候新娘覺得我做得好或者很合得來就會多給一些。”收入最多的一次,堵門紅包加上新娘給的傭金,小曼拿到了1400元。
“我是幸福見證官”
“活少錢多、日入千元、帶薪吃席”,互聯網上不乏這種對職業伴娘的描述,但當小曼真正從事這份工作后才發現,看似簡單的工作背后有著復雜的流程和注意事項。“主持接親游戲、帶動氣氛、送戒指、送誓言卡、端敬酒茶、交杯酒……婚禮現場會有很多流程,作為職業伴娘,我們全程都要看著新娘,要有眼力見兒,看她的動作,注意她的情緒。我想得會比較多一點,婚姻大事,我必須盡心盡責地讓新娘能順順利利、稱心如意地走完婚禮流程。”小曼說。
“其實職業伴娘也屬于服務行業,會有一些突發狀況。”六十多場婚禮,小曼接觸到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她也曾被爽約過,曾險些遇到“鬧伴娘”的尷尬場面,甚至曾被晾在高鐵站近5個小時。“外地的婚禮需要提前一天到達新人所在的城市,那次客戶和我約好的是下午5點半,我到了但是新人一直在忙,忘記接我了,我就一個人在高鐵站等到晚上9點多鐘他們忙完。”一個人在陌生城市高鐵站等待近5個小時,小曼會不開心,但毫無抱怨,“不管怎么樣人家結婚是個大事兒,我不能無理取鬧,顧客最大嘛。”她快速調整好情緒,仍然盡心盡責把那場婚禮服務好。
偶爾的小插曲并不影響小曼熱愛她的工作,成為職業伴娘以來,小曼見證了許多幸福時刻,她常被婚禮上的小細節打動,“相戀12年,新郎在現場泣不成聲;爸爸牽著女兒的手依依不舍地交給新郎;新娘閨蜜寫給她的婚禮祝福……”這些動人的場景都會讓感性的小曼淚灑現場。
記憶最深的一次,小曼作為伴娘代表上臺發言,“這是我們認識的第9年,一步步看著你從小公主成為別人的妻子,我既開心又不舍……”小曼替害羞的伴娘緩緩念出致辭,她本想控制情緒,但話音剛落便潸然淚下,“第一句我就繃不住了,被她們的友情感動了,也想到了我自己的好朋友。”小曼說。
“能看到那么多幸福的時刻很開心,我真的很愿意去當他們幸福的見證官!”見證幸福,守護美好,讓每個女孩都能擁有滿意的婚禮記憶,這是小曼的工作初心。作為“幸福見證官”,她也在婚禮現場汲取到許多浪漫能量,“雖然參與過很多場婚禮,但每次都有新鮮感。每參加一次婚禮,我對愛情就又多了一份憧憬,對自己未來的婚禮也充滿期待。”
一場婚禮租16個職業伴娘
李昌婭和小曼年紀相仿,2021年大學畢業后,學習景觀設計專業的她來到廣東東莞,開始做庭院設計工作。熬夜畫圖、修改方案,甲方總有各種各樣奇怪的想法和要求,初入職場,李昌婭有許多不適應,大學時便萌芽的創業想法再次出現在腦海。
那段時間,她瀏覽社交媒體平臺,發現了職業伴娘這個新興職業,一番查閱后,李昌婭覺得“大有可為”。去年6月,她瞞著父母辭職和朋友一同創立了職業伴娘工作室。“工作室相當于提供了中介服務,我們在社交媒體引流獲客,同時吸引一些想做伴娘的女孩和需要租賃伴娘的備婚人群。招募伴娘時會進行篩選和考察,招募后還會進行培訓,保證服務的專業和規范。”李昌婭解釋說。
李昌婭(右一)和公司職業伴娘在玩接親游戲
創業初期,李昌婭一邊做“幕后老板”運營工作室、招募伴娘,一邊接些廣東省內的單子。從兩個人到兩萬人的職業伴娘團隊,她用了8個月時間。粗略計算,李昌婭已經做過二十多次職業伴娘,對接過數百場婚禮,“現在工作室每月能接兩百單左右,覆蓋全國90%的省份。”
“各地禮節不同,婚俗也不一樣,比如河南2月份結婚的人很多,4月可能就少一些。”接觸得多了,李昌婭幾乎成了“婚禮專家”。“有時候伴娘的數量也代表著娘家的底氣和面子。”談及婚禮現場伴娘數量的問題,李昌婭解釋道。她參加過請12位、14位、甚至16位伴娘的婚禮,“在廣東,一些婚禮會辦得比較隆重,新娘出嫁時身上會帶很多金飾,伴娘越多也代表著娘家人氣旺嘛!”一次請16位職業伴娘,這可以說是李昌婭接過最大的訂單。
“有人希望伴娘數量越多越好,也有人希望伴娘能’身兼數職’,在婚禮現場上臺表演專業節目。”面對這類需求,李昌婭也招募到一批多才多藝的職業伴娘群體,“我們的伴娘很多是大學生,她們本身就是舞蹈或者音樂專業的學生,有小提琴、古風舞蹈、唱歌等這些表演要求的顧客我們會匹配相應的伴娘,當然這種收費會比較高。”面對不同需求匹配伴娘,這樣的模式效率高,收益也更好。
經過8個月的探索,李昌婭的伴娘工作室也越發地規范化和專業化,但在不斷擴大規模的同時,她也深刻明白保持初心的重要性,“職業伴娘并不單純只是一份工作,而是人與人之間情感的維系。”
職業伴娘,用心比演技重要
“后天結婚,能租個職業伴娘嗎?著急!拜托了!”看到消息時李昌婭皺了皺眉,一般情況下,預約職業伴娘至少會提前一周。“她找了好幾個姐妹團,臨時都來不了,請不了假。”了解清楚原因后,李昌婭立即答應過去“救場”,新娘家在廣東省某個山區縣城,三百多公里的路程,李昌婭帶著公司伴娘簡單準備后便抓緊出發。
“現場氣氛都挺好的,我們倆也很用心地布置、設計游戲。”當天婚禮結束后,新娘緊緊抓住李昌婭的手說了許多聲感謝,婚禮過后兩個月,新娘回看現場錄像時又給李昌婭發來了長文,“很感動,感謝你們兩個去了,感謝你們沒有讓我孤單的結婚,讓我的婚禮這么完美……”
李昌婭(左一)和她的合伙人一起做職業伴娘
每次接單,李昌婭都會提前到達新娘家中,“只有了解新娘的性格,真正把新娘當成自己的好友,才能在婚禮當天把控好接親節奏和氣氛,時刻注意到新娘的狀態。”李昌婭明白,扮演新娘的一日閨蜜,用心比演技更重要。
開設職業伴娘工作室以來,她參加過請十幾位職業伴娘的豪華婚禮,也遇到過只請一位伴娘、房間也不布置的簡單儀式,有從校服到婚紗的美好愛情,也有相親結婚雙方還不熟悉的尷尬場面。“有一單是我們公司伴娘接的,跟我反映說,新娘只租了她一個人,房間也沒有做任何布置,很冷清。”李昌婭記得,當天去做伴娘的女孩到新娘家中時已是深夜,看到連個“喜”字都沒有的冷清場景,又趕緊想辦法買了氣球等裝飾物。
“形形色色的婚禮都會有,一個男生上不上心,作為女生來說是能比較直觀感受到的。”見得多了,很多時候李昌婭都能看出新人之間的情感狀態,面對不同情況,她也會隨機應變,盡量給新人留下美好記憶。
“大多數人一生只有一次婚禮,新人第一次結婚可能不懂,覺得簡單點好,但我們還是要想辦法盡量做好。雖然做一次職業伴娘就幾百塊錢,但我們一定會為他們多想一些,做到最好。”在李昌婭看來,結婚是人生大事,是否豪華不重要,該有的儀式感不能少。
正觀新聞記者 周夢真
統籌:石闖 李記波
編輯:王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