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初,俞敏洪說:“當我投資的項目開始燒錢時,我立刻就會制止。我告訴他們,你們根本就沒有資格和騰訊、阿里攀比。他們可以在流量做大后再去找商業模式,但是創業公司不行。就算燒到了1000萬流量,沒有商業模式投資人就會沒信心。去年的上千家初創公司倒下都是因為投資人不再投資。”他這話,沒過幾年就啪啪打臉了······
不受雙減影響的早教,由于受眾是學齡前的幼兒,曾經是中產家庭口中“贏在起跑線上”的必備項目,行業在雙減后依舊受到資本市場的青睞,最近卻成了爆雷跑路的重災區。
幾天前,天津最后一家“lsee灰姑娘”彩悅城門店關了門。
很多在這家店上課的家長還表示,關店的前一天,銷售仍在引誘家長進行大額充值,結果,第二天任課老師和家長去上課,才發現門店已經閉店。
灰姑娘經營的是芭蕾舞蹈和繪畫相關的藝術培訓,連鎖店開滿各大城市。
這家機構之所以火爆,是因為賈乃亮和李小璐的女兒小甜馨,就在灰姑娘上的課,“爸爸去哪兒”節目熱播時,把它的名氣一下傳到了全國,哪怕三四線城市也開了店。
天津門店7月底密集關停的同時,上海的灰姑娘門店也陸續關門,但這兩個城市已經算關停得比較晚的。
今年以來,浙江、江蘇、上海、廣州、江蘇、內蒙、河北等多地都陸續經歷了lsee灰姑娘舞蹈機構關門閉店。
比較早爆雷的,是二月份河北燕郊的灰姑娘:
明星加持的大牌機構都撐不下去,其他機構又能好到哪里去?
這不,號稱“早教第一股”美吉姆也基本上涼透了。這家公司成立已經40年之久,在上海、青島、成都、北海、廈門、福州等多個大城市都有門店,卻在近一段時間陸續倒閉。
而且,哪怕就在機構關門前一天,銷售仍然在瘋狂推銷數萬元的充值課程包。
等門店關閉后大家才發現,機構已經欠租欠薪一段時間了。
另外,最近幾年突然爆火的新項目,少兒編程,也沒有逃過這波。
知名連鎖品牌“貝爾機器人”多處爆雷,這家機構在全國二十個城市都有門店,學員人數甚至超過了十萬,現在在北京、杭州、重慶、成都等城市都出現了突然關門閉店的情況。
頂流都撐不住,其他的連鎖品牌,更是爆雷一片:
機構跑路之后,剩下的不只是愁容滿面的家長和委屈難過的孩子們。大部分連鎖品牌連自己的員工都坑,門店人去樓空,負責人失聯,完全沒轍。
也有一部分店人還在善后,給出了“轉給同行”或者折價退款的方案。
來自北京天通苑的王女士就遭遇了早教機構跑路的情況,她說,機構的老板給了兩個方案:
其實,他們不只是不樂意接,還極有可能也跑路:
所以,王女士說:“最后只能選了方案二,就是老板按照不到兩折的價格退錢,我買的時候180塊錢一次課,退錢只能是30塊錢一次。那老板還說,品牌方拿走了大半的錢,跑路了追不回來,這是他自掏腰包退的良心了。最后就讓他退錢簽了諒解書,這樣就不能起訴他了。當初我選這機構就是打聽過,那樓是老板自己的,跑不掉,才選的他家,最后總算是追回來一點算一點。”
大部分跑路的店在撤之前不僅不退費,還搞優惠充值騙了很多家長,但這也不全是門店原老板干的。
江浙滬地區就曾經抓到過團伙,專業收購瀕臨倒閉早教機構然后詐騙續費跑路:
團伙以接盤的名義拿到門店經營權之后,人員裝修課表等等都沒有變,唯一變的就是收取學費的POS機,然后以指標攤派的方式,讓課程銷售打折促銷誘惑家長買課。
門店的原股東和工作人員都以為,他能帶來新的融資或者重新經營,銷售推銷得很賣力,誰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白衣騎士”,而是來收割最后一茬韭菜的。
最后,他們欠著員工工資和房租,拿著預交的學費跑路了事。
當然,這些團伙喜提了銀手鐲。
培訓機構這個生意,十年前可是資本的香餑餑。
2013年,以新東方為原型的電影《中國合伙人》上映,把新東方從發家到赴美上市的勵志故事送上熒幕。這一下,又推助了教育培訓行業的高速發展,連續三年,新開張的教育機構數量以成倍的速度增長。
2015-2018年之間,資本市場對教育行業投資到達了高峰,每年投資數量都超過五百家:
2017年開始,有了退潮的苗頭,投資數量轉而縮小,這一年開始,教育行業的大規模的爆雷跑路事件越來越多。
2019年11月,著名的少兒編程品牌妙小程關門,原因是找不到下一輪融資方接盤,而之前的投資全部燒光,只能宣布破產,網絡授課全面關閉,授課老師通通失聯。
在撤走的辦公室留下了的“一夜暴富”口號:
妙小程最后一次融資是在2018年9月的A輪,從那之后,再沒新的錢進來。跟滴滴、美團等類似,資本市場在互聯網行業積累的經驗是:主拼用戶量,和資本市場講故事,拿更多錢搶占市場。
但是,所有拿了投資的教育機構都在拼命擴張,虧本也要砸錢做營銷,所以妙小程多撐幾個月后必然關門。
類似妙小程的其他機構,不論教的是編程圍棋還是舞蹈鋼琴,倒閉原因也都類似,擴張太猛,融資+預付費,兩種模式都是在變相加杠桿,續命的融資就像氧氣管,拔了就得掛。
根據天眼查的數據,2019年,一共有超過1.2萬家教育培訓機構關停。
當年最轟動的就是韋博英語倒閉,在那之前有154個校區,覆蓋了全國60多個城市,學生數以萬計。
學生和家長眼看自己的學費打了水漂,還有相當多的人是用分期交的學費,現在課沒了,分期還得繼續還,堪稱買到了“爛尾課”。
那一年,有太多著名的大型培訓機構跑路,早教機構占了大半壁江山。
從此,這些品牌成為了歷史。
其實,對培訓這樣的行業來說,當投資像暴雨一樣傾盆而下,想賺錢都難了。
為什么?因為獲客成本飆升。
2016年初,俞敏洪說過:
他這話,沒過幾年就啪啪打臉了,新東方在線2019年年報中,收入繼續增長,業績卻虧損4000萬,就是因為跟隨在線教育行業拼命燒錢。
那個暑假,在線教育公司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招生大戰:K12頭部三大巨頭,學而思網校、作業幫、猿輔導分別投入10億、4億、5億。
當時的戰況真是激烈,電梯公交視頻網站,哪里都有他們的廣告,想不看都不行。
大大小小的培訓機構都砸錢,甚至把戶外廣告的價格給打上去了,那會兒南京公交車媒體費,達到了一個月3萬塊:
10月,成蹊商學院第二屆教育升級峰會開幕式上,跟誰學創始人兼CEO陳向東提到了這次“大戰”:
融資虧錢,融不到資馬上就掛,那怎么辦,大家都去拉錢。
但是,資本到了收縮投資的階段,就不搭理小品牌,只愿意給巨頭錢。像VIPKID、 豌豆思維、火花思維等明星企業,不僅拿到了錢,還都是巨額融資。
可氣的是,在這個階段,機構們一邊去找錢,一邊投放廣告,一邊還壓縮成本,選擇的方法是,房租廣告壓不下來,就壓縮教師的成本:
她口中的北京經濟管理職業學院,是個大專,確實有幼兒雙語專業。
但是站在家長的角度,對老師的學業水平是不是會有所期待呢?
2017年,北京經管職業學院在各省的分數線,絕大多數都沒上200分,在北京本地,甚至只需要150分:
不過,教師水平低,試講的時候怎么說服家長掏錢呢?
那必然是有辦法的。機構的試聽課,都是安排最好的老師上,甚至外聘老師,做一次性的“表演”,但家長交完錢之后,上課的并不是試聽的老師。“我見過第一次甚至讓總校長親自飛過來分校講課,之后他當然就不會出現了。”一位培訓機構老師說。
除了試聽課讓名師上場,還有金牌銷售來陪家長聊天,這就是課程顧問,其實也就是銷售。
一位少兒英語培訓中心的CC(課程顧問)說,“老師的收入肯定是不如CC的,因為只有我們是盈利部門,老師只是服務人員,不直接創造價值。”銷售掙得比講臺上的教師多,還說老師不創造價值,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這些銷售,天天圍著家長洗腦要“贏在起跑線”,還說“你來,我們培養你的孩子,你不來,我們培養你孩子的競爭對手”,都是割韭菜忽悠人的套路。
參考資料:
《突然人去樓空,大門緊閉!有家長剛交5萬學費!校長老師兩個月沒收到工資》21世紀經濟報道
《專門收購經營不善教育機構,滬上首個教育機構套路跑團伙被抓》環球網
《2019年,他們“跑”了》新京報
《成都知名機器人編程教育機構貝爾教育“跑路”?實地探訪:總部搬離、門店關閉》封面新聞
《妙小程編程網課暫停,學員及員工稱預付款和工資無處討》新京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