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6年,宋欽宗趙桓神色慌張地躲在東京城內,作為一國之君他此時腦海中只想著幾件事:金人想要什么?我該怎么給?我該從哪找?早在一年前,也是在這東京城中,剛剛登基的他與父親宋徽宗一同接受百官的朝拜,慶祝金人北還。
僅一年的光景他便下令大擴城中錢糧,京城中的倉庫、絹布、馬匹均被官員洗劫一空,起初百姓對朝廷的所作所為還看做是皇帝為穩定局勢不得已為之。
然而他們顯然低估了趙桓的嘴臉,對東京城的洗劫趙桓進行了三次,每一次都弄得民怨沸騰、哀鴻遍野。即便如此,對于不了解北宋實力的金人仍舊獅子大開口,五千萬兩黃金的巨大缺口北宋始終彌補不上。
宋欽宗不得已將百姓抵押給金國,按人頭數替代剩余的金銀。一時間,都城東京內不是反抗而死的尸體,就是帶滿枷鎖的百姓,這一切追蹤溯源還是要回到北宋的幾位皇帝身上……
一、自討苦吃
1.軍事掣肘
宋朝的政治體制自太祖趙匡胤建國以來就以極致的分權稱著,分權的結果雖然北宋內部始終沒有出現一人獨大的情況,但冗兵、冗官造成工作效率極低、協同困難,人員臃腫等種種弊端。
相較之下,北宋避免了政變的利刃卻留下了臃腫的慢性毒藥。文也分權、武也分權,除分權對王朝內部的傷害外,“重文輕武”的觀念更是北宋面對外部勢力處處掣肘的重要原因。
北宋將全國最精銳的士兵編入都城東京的禁軍系統中,禁軍統領權又分割為統兵、練兵、調兵三個同級的部門。
軍事決策權由文官掌控的樞密院負責,當戰事來臨時,樞密院又沒有統兵權,會由皇帝任命一個主帥,主帥從禁軍里面領取兵馬根據樞密院的戰略規劃出征,回師后將兵馬還回。
看似保險的制度直接導致軍隊的訓練和作戰完全分裂,大量毫無軍事經驗的人被安排在重要的軍事崗位,整個軍事體系懂事的不多,管事的不少,臃腫不堪。
對于地方宋太祖直接下令由文官掌握地方主事,只留下老弱病殘維持各地的社會治安就可以,終宋一朝軍事方面始終呈現一種邊軍弱、中央軍強的局勢。
最后北宋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便是都城東京的選址,東京地處今開封城內,坐落平原之上除北邊的黃河外幾乎無險可守,早在戰國時期孫臏就曾采用“圍魏救趙”的方式圍困開封城。
宋太祖即位后就曾想過將都城遷往隋唐時期的舊都洛陽城,但由于以晉王趙光義為首的官僚集團強烈反對不得不作罷,北宋建隆二年開始,趙光義便長期擔任都城開封尹,位居宰相之上,在此地根基深厚,若遷都他處首當其沖地便是自身的政治資源受到打擊。
宋太宗的一己私利導致東京城在1004年、1125年兩次被圍,而且兩次被圍都是敵人長驅直入,未曾收回的燕云十六州讓北宋面臨大軍南下幾乎組織不起像樣的反抗。
2.政治臃腫
北宋的官僚集團同樣臃腫,原來宰相手中的權力被分割成沒有隸屬關系的幾個部門,統稱“兩府三司”。
中書門下和樞密院分管政治、軍事,這兩部門只有決策權,并無財政權,財政權由“三司”掌控,“三司”的負責人為“三司使”名義上雖有財權,卻并無用財權,錢到底用來做什么、怎么用,都歸中書門下和樞密院“二府”裁決。
雖設有同宰相權力相等的“平章事”、“參知政事”二職,但僅限于管理民政,全部向皇帝本人負責,這一套行政體系下來,北宋之后百余年的黨政也就不難理解了。
由此造成一種現象:在北宋的官場上若想做成一件事無論好事還是壞事都會牽扯一大批人的利益,黨爭成了家常便飯。
很容易就一件小事而引起整個朝廷上下商討,結果便是最終推出的方案往往是折中的,效果大打折扣,推行下去雙方都不愿意去做,最終導致做事虎頭蛇尾。
為了遏制黨爭,北宋的統治者又增添了“御史”一職,專門負責彈劾大臣,讓御史成為了懸在高級文官頭頂上的一把利劍,整個政治系統完全處于臃腫混亂的狀態。
強干弱枝的政治體系就此形成,這一套體系也被規定為“祖宗家法”,后世皇帝很難在此基礎上做很大變動。
3.外交橫跳
“靖康之變”前宋遼兩國自“澶淵之盟”后百年未起兵戈,哲宗一朝的幾次軍事行動又將西夏的軍事力量遏制在西北一帶。總體而言,宋徽宗時期北宋在軍事方面對遼、西夏等政權一直處于優勢。
公元1114年金國建立,并在幾年的時間里吞并了遼國半壁江山,在明面上遼、金、西夏三國與北宋始終保持著友好關系。
可宋徽宗的想法卻與常人不同,這是一個好高騖遠的皇帝。對內幾年的改革下來各地民怨沸騰,以方臘、宋江為代表的農民起義不斷。對外毫無章法的外交、軍事行動致使北宋逐步喪失之前對遼、西夏形成的優勢。
面對遼國內亂,滿朝大臣在此時罕見的形成統一戰線,希望皇帝能夠幫助遼國鎮壓叛亂,趁機討要“燕云十六州”。可宋徽宗的腦子異于常人,他打破了與遼國百年的和平協議悍然與金人結盟,以“收復燕云十六州”的名義發動北伐。
經上述介紹北宋軍隊的戰斗可想而知,貪腐成風、戰斗力極其低下形成了金軍打遼軍、遼軍打宋軍的食物鏈形態。偏偏這時候宋徽宗又想起外交斡旋,開始用外交的形式與遼國談判,宋徽宗首鼠兩端的行為讓宋金兩國自此決裂。
1125年遼國殘余勢力西逃,為了向金人示好,宋徽宗又將降宋的遼國叛將處決,此舉讓有意歸降宋朝的遼將不得已投降金國。進一步壯大了金軍實力。
通過宋徽宗一系列辣眼睛的外交操作和宋軍戰場上一觸即潰的表現,更加堅定了金太宗滅宋的決心。
二、自食惡果
1125年金軍兩路南下,尚未見過金軍一人的宋徽宗在讀到前線戰報時當即暈倒在大殿之上。醒來后便立趙桓為太子,將皇位禪讓。如同百年前的澶淵之戰,金軍南下一路所向披靡,通往東京的路途一馬平川。
面對金軍兵臨城下,李剛倉促將組織起防御力量,又在景陽門外殺賊數千。可惜城內的宋欽宗一心求和,不顧李綱等人的反對,割讓給金國太原三鎮,并附金五百萬兩。
待金軍北還宋欽宗又換上另一副面孔變身主戰派,打破種師道的防御部署,非下令宋軍追擊,金軍正好以此為由再次領兵南下。
大軍壓境之際,欽宗卻將李綱、種師道等人罷免,重用術士郭京,僅用一天都城便落入金軍之手,便有了文章開頭的搜刮民財的場景。
宋軍的劫掠始終滿足不了金人的胃口,不得已之下,欽宗率皇室宗族出城以戴罪之身進入金營。幾日后宋徽宗也被金人俘虜,父子二人成為金人階下囚。
宋朝二帝及皇室三千余人、趙氏宗族四千余人、宋朝官員及家眷五千余人,另有宮女、樂工、太監數千,數萬百姓被金人虜去,史稱“靖康之難”。
對于宋人如何處置,金軍毫不手軟,百姓為奴,宮女為娼,公主做為戰利品分配給各級軍官,對于徽宗、欽宗父子待遇稍好一些,能得到金軍的禮遇相待,但僅限于禮遇。
金軍雖然攻破宋都東京,俘虜了二帝,但尚未對中原地區建立起有效的統治,宋朝軍民隨時可能發動反攻。徽宗被俘的次月,南方的康王趙構便在南京稱帝,維序宋朝大統。
為了暫緩與宋軍的交戰,金人不得已將徽宗、欽宗二帝北上送往燕京,一方面能夠避開宋軍的鋒芒,防止二帝重歸宋朝。另一方面又能將此作為籌碼,對南宋君臣造成精神壓力,同時為軍隊休整提供時間,以應對突發事件。
“靖康之變”之所以會成為后世人無法抹滅的傷痛,不單單出于國土淪陷、黎民罹難的過程,更是對整個北宋政治混亂、軍隊渙散,徽宗、欽宗二帝時期的決策紊亂、外交愚蠢、戰場商指揮的朝令夕改。
皇帝本人的紙上談兵,都城被圍時又花式作死的種種行為的嘆惋。
小結
北宋覆滅后,趙構建立起南宋政權。親身經歷過這場浩劫的趙構本應痛定思痛,吸取前人教訓建立起更強大的國家,奈何觸底卻沒有反彈,趙宋的慘劇不僅沒有結束于靖康之難,反倒是在此“更上層樓”。
諷刺的是,當南宋政權維持了一百余年后,北方崛起的蒙古與金國再次上演了曾經遼金對峙的戲碼。
只不過與百年前不同的是,如今的南宋已經不能如徽宗時期那樣能做出自己的選擇,當蒙古人將“結盟”書擺在宋使面前時,宋朝君臣以別無選擇。皇帝大印出現在盟書上時,靖康年間的兵戈鐵馬就在不遠處隆隆作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