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坐“時光機”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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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乘坐“時光機”的年輕人

乘坐“時光機”的年輕人

——記榮獲“中國青年五四獎章集體”的四川大學三星堆遺址考古隊

青年考古人在三星堆遺址。

黎海超

劉槃正在做記錄。

共青團中央、全國青聯日前決定,授予馬曉云等30名同志第27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授予航空工業沈飛某型艦載機研制羅陽青年突擊隊等19個青年集體第27屆“中國青年五四獎章集體”。其中,四川大學三星堆遺址考古隊成為考古行業唯一入選的集體。

“這是川大三星堆遺址考古隊的榮譽,是在三星堆共同奮斗的兄弟單位的榮譽,也是中國考古人的集體榮譽。”面對這項川大考古首次獲得的榮譽,三星堆遺址5、6、7號祭祀坑發掘負責人黎海超說。

4月末,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在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見到了該學院最年輕的教授黎海超,以及即將邁入研三的考古隊隊員劉槃。在黎海超看來,做考古實驗就像乘坐了一臺時光機,讓人帶著最原始的好奇心回到過去,復原一些場景,排除一些可能性,接近另一些可能性。在劉槃看來,雖然考古沒有探險書籍中那般驚險,但她正在被其中更加神奇和奧妙的東西吸引。

器物發掘 感受青年考古人的嚴謹與專業

川大三星堆遺址考古隊由32人組成,其中35歲以下青年占比87%。在這之中,包括了領隊,也就是被稱為三星堆遺址“5、6、7號祭祀坑坑長”的黎海超,以及參與研究的老師和學生。“坑長”負責統籌管理考古發掘的所有工作;老師們從不同的角度、學科參與祭祀坑的研究工作;學生們則有更明確的分工,有的負責拍照,有的負責記錄。

與這一群00后、95后一起工作,黎海超從未感受到“不靠譜”。因為無論年輕的考古隊員平日有多活潑,當他們下到“坑”里時,都會以一名考古工作者的嚴謹來要求自己。在7號坑出土、因其獨特形態而備受矚目的龜背形網格狀器上,他就體驗到了年輕考古人身上嚴謹與科學的態度。

“第一個看到龜背形網格狀器的人,是我們隊里年輕的同學。”黎海超說,這位有著“相當高的專業敏感性”的同學,在看到龜背形網格狀器后,立刻停止清理發掘,向經驗更為豐富的老師請示。在考古隊制定專門的發掘方案后,2022年6月14日,這件在整個中國青銅時代都屬首次出現的龜背形網格狀器,才成功從祭祀坑抬出,被轉運至文保中心繼續清理。“一個專業的考古人,在清理出重要器物時,第一反應應該是停下來,而非繼續挖下去。”即便這種專業性同與生俱來的好奇心相悖,但黎海超認為,考古隊隊員們并未有過任何不專業的表現。

日志記錄 專業又活潑的考古“手賬”

目前正在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讀研的劉槃,在團隊中負責記錄。

2020年春天,劉槃正在四川大學考古文博學院讀大四。在真正走進三星堆發掘現場前,她早已對三星堆爛熟于心,大到器物形狀,小至紋飾細節。第一次近距離與它們接觸時,與其說和書本上看到的不同,不如用劉槃的話來形容:“哇塞,果然像書上寫的那樣厲害!”

劉槃在三星堆考古發掘現場工作了一個多月,主要擔任“記錄員”,從日期、溫度、濕度、發掘人員、發掘計劃,哪個時間做了什么,大大小小事無巨細,她需要將這些都記錄下來,“那是一本很大的記錄手冊,里面分門別類,我還要匯總各個小組的記錄,保證發掘現場的每件事都能在這個本子里找到。”

在信息化的時代,手寫記錄是一件枯燥的事。但它卻極有必要,劉槃解釋道,一是方便后來的工作人員翻閱查找,二是記錄員在不同時段都會有自己的思考和疑惑,記錄后可以為之后的“復盤”帶來更多思考。

“比如有時我發現某個金器上有一點紅色的東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于是就記下來,向其他考古人員或老師請教,有時大家都不知道,互相討論,記錄,那真是一個有趣的過程。”劉槃說。

在嚴謹的專業需求外,如同考古學本身留給世人的想象一般,手寫記錄還保留著一份考古人獨有的浪漫。

劉槃有著可愛清麗的長相,也畫得一手好畫,尤其擅長漫畫隨筆,生動又形象。大大的記錄本不僅有著她專業和細致的記錄,在青銅器提取時,她會仔細觀察,然后將文物的紋飾臨摹在記錄本上:有的像羽毛,有的像云朵……三星堆青銅器上的紋飾是其一大特征,塵埋千年破土而出,少女的畫筆與古老文明奇妙地相遇。

“其實沒有必要把它們畫下來,因為后期它們會接受非常高清的拍照和掃描。但我很享受這個繪畫過程,真的讓我很開心。”在考古教室的采訪間,劉槃眼中閃爍著光芒,這或許就是考古事業中青春而充滿年輕的力量。

青春洋溢 讓古老的考古現場不再古老

三星堆考古發掘現場還有很多像劉槃一樣的年輕考古工作者,雖然他們分工不同,卻都有著相同的特征——讓古老的現場不再古老。

劉槃喜歡漫畫,她在自己的防護服上畫了一幅“羅小黑”和黃金面具的混搭風手繪。不僅如此,考古現場許多小伙伴的防護服上都有她的作品——“美少女戰士”“犬夜叉”……小伙伴們喜歡什么,她就畫在貼紙上給大家貼上去。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三星堆考古發掘現場也掀起了一股防護服“涂鴉”風。

休息的時候,大家也互相打鬧。發掘現場裝有新風系統,大家時不時就將自己的防護服湊過去,風一吹,防護服就鼓了起來,“看著就像電影《銀河護衛隊》里的‘大白’一樣,特別搞笑。”劉槃笑著說,這就是青年考古隊員的日常,就像每一份工作中的青年一樣,在需要專業的時刻嚴肅,在閑暇之余,他們是最可愛的人。

如今,考古早已不再是冷門學科,更多的年輕人,乃至初中生、高中生開始關注這個行業。黎海超說,這大概是好奇心和興趣使然。

劉槃也是如此。初中時,她偶然閱讀了一套科普系列讀物,里面的主人公正是一名考古學家。因為被書中人的驚險奇遇所吸引,她對考古產生了濃厚興趣,在高中時期定下了報考考古專業的志向。

三年過去,在三星堆遺址工作的經歷依然讓劉槃記憶如新。但同時,考古行業的辛苦,也讓她在接受采訪時鄭重地說:“希望大家一定要事先做好充足的準備和了解,考古并非冒險。對于很多年輕人尤其是女生來說,考古很辛苦,但它帶給你的成就感和趣味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深遠影響 未來的中國考古學屬于年輕人

三星堆遺址的最新一次發掘,是黎海超正式加入三星堆遺址發掘工作的始端,也讓劉槃第一次有機會踏入三星堆考古現場。從那時算起,直到2023年第一學年伊始,黎海超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時間都在三星堆遺址度過。劉槃因為課業的原因,只待了短短一個月左右。但無論是3年還是1個月,這段經歷,都深刻地影響著他們。

以前,黎海超認為考古是象牙塔中的學問,“跟社會有些脫節”。而被他稱為“中國公眾考古里程碑”的三星堆遺址,改變了他對考古的理解。

從來沒有一個遺址像三星堆一般,能引起人們如此熱烈的討論。但也正是因為社會中流行的、關于三星堆文明匪夷所思的說法,讓黎海超開始思考考古人的責任與使命。“我們慢慢意識到,把科學研究的成果轉化成為通俗的語言,讓大家認識到真正的考古。”紀錄片也好,設想開設科普賬號也好,黎海超和隊友們并不反對這樣的宣傳方式,只要能讓更多人認識到真正的考古。

在采訪中,劉槃提到讓她印象最深刻的一天:在專家前輩到達三星堆遺址發掘現場考察時,她在自我介紹時,遞上了自己的記錄本。專家們連連夸贊記錄詳細專業和書寫漂亮。這讓她意識到:“雖然我們只是青年考古隊員,工作也很基礎,但這并不妨礙這份工作的重要。”

“考古,說到底是人文學科,最重要的特點就是講究學術的沉淀。讀的書越多,看的材料越多,沉淀越多,就會有更深的理解。”黎海超并不否認經驗和沉淀在考古行業的重要性,“但同時考古也是一個年輕化的學科,尤其是現在的中國考古,面臨著從傳統轉向未來的新時期,所以會有很多新的理念、方法、科技手段以及國際化視角的加入。未來的中國考古學,是屬于年輕人的。”

一以承之 川大考古人多學科研究的科學精神

從1934年三星堆遺址第一次科學發掘至今,川大考古人從未缺席。

作為川大三星堆考古隊的現場領隊,黎海超認為,在發掘研究工作中一以貫之的,是川大多學科研究的科學精神。“1934年那次發掘,已有了多學科合作,包括化學家對陶片進行分析,對出土器物的顏色進行標準化測定等。如今很難想象在近100年前,就有這么領先的理念。”

川大考古人將這個理念延續了下來。黎海超介紹,如今的川大已經把科技考古作為一個很重要的發展方向。2022年,川大成立了一個校級的、以考古科學為核心的研究中心,集全校文、理、工、醫等十余家學院之力,推動考古科學的研究。“我覺得這是對這種傳統的最好延續。”他說。

如今,24歲的劉槃即將進入研三。她有一些苦惱,關于自己在專業領域的短板和畢業論文的進度。但談及未來的學習和工作時,劉槃堅定地說,想要在考古行業繼續努力。另一邊,黎海超早已將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研究方向轉向了三星堆。人們常說他青年有為,但沒有意識到正是因為“有為”,才讓“青年”變得如此矚目。

在采訪的當天,記者在路過川大考古文博學院的教室時,很難不被這些正在成長中的考古人吸引。因為在這些教室中,有著年輕一代最旺盛強烈的好奇心與最青春活力的青年們,正與古老的文明漸次相遇。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 劉可欣 徐語楊  實習生 肖奕慧 受訪者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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