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鄭秋伶
居住小鎮:懷柔區寶山鎮
工作內容:在2011年成立北京巧媳婦手工藝品專業合作社,帶領500余名鄉村留守婦女做手工布藝、做艾蒿枕頭,讓留守婦女也參加勞動。
鄭秋伶展示“巧媳婦們”做的手工藝品。新京報記者 王巍 攝
捏著細針,刺向標注細線的白布,線路順著鉛筆痕跡密密地繞成一匝。要是一條線路偏了,要拆掉原有針線重新走針。一只成年人手掌大小的布藝兔子,鄭秋伶來回拆縫了三次,連續熬了一周的夜,才做出一個合格樣品。
早在九月初,來自北京、河北和山東的三千只枕頭訂單,發向了這座離北京城區110公里的小鎮。十月中旬,訂單仍在持續,鄭秋伶發現,本地種的艾草,竟然不夠用了。曾經只有五個人的北京巧媳婦手工藝品專業合作社,如今已覆蓋懷柔區所有鄉鎮街道的500余人,技術輸出到內蒙古、青海等地。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鄭秋伶希望能繼續開發艾草手工藝品,為更多中國鄉村的留守女性們找到發展方向。
談感想
拓寬附近鄉鎮村民增收渠道
臉圓圓的鄭秋伶待人親切,對于針線活的門道,她愿意向外行人解釋到對方明白為止。在貨攤后面支起馬扎,一邊和熟人聊天,一邊顧著生意。來貨攤前的顧客,很自然地稱她為大姐,她熱情地應著,實際上她今年不過42歲。
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發展鄉村特色產業,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增強脫貧地區和脫貧群眾內生發展動力。鄭秋伶對“拓寬農民增收致富渠道”印象深刻,實際上,她也是一直這么做的。
經過這些年的發展,鄭秋伶的合作社已經走向了鄰鎮,幫助更多的村民找到增收致富的渠道,“我們跟鎮政府、婦聯都說了我們的合作社,他們就幫著我宣傳,在手工藝的培訓課上也幫了很多。這些年,不光是寶山鎮,其他鄉鎮也來了不少村民加入我們。”
鄭秋伶說,合作社帶來的成就感來自一點一滴的小事,“大概在2016年,我去寶山鎮北邊的村子,發現在樹陰里、河邊上,還有村活動室門口,會有三兩成群的中老年婦女,低頭編織布藝。看到留守婦女們有了事情做,我覺得很有成就感。”
鄭秋伶還把手工藝技術帶到了青海玉樹、內蒙古自治區科爾沁左翼后旗。她親自做老師,教給當地婦女們手工產品的做法,過幾年,再回去檢查,有的村子里手工婦女數量明顯地增多了。這讓鄭秋伶感到由衷的高興。
合作社成立初期,一些成員交上來的布藝產品無法滿足廠家要求,鄭秋伶便自掏腰包將這些產品收回。“有一年,合作社的庫房里的不合格產品,價值五六萬元。后來合作社其他負責人再也不讓我參與產品收購了,我這人心軟。”她說。
談創業
想回家鄉生活找到新出路
狹長的寶山鎮在山脈里,鄭秋伶家在鎮政府北邊50公里的鄭柵子村,村里只有一趟一天發兩次車的公交車。鄭秋伶在2011年創辦巧媳婦合作社后,為了吸引更多村民加入,經常去外村跑。而山區里的村與村之間離得遠,她每天跑完兩個村子,天就已經黑了。
她記得有一次沒有趕上公交車,就沿著山里公路走了一個多小時。在十年時間里,寶山鎮的25個行政村,鄭秋伶挨個兒跑了一遍。“我就跟村民說,我教你們做手工。手工所用的針線布料,全由我出。做出來的東西我都買走。但是一開始,很多人覺得不可能,說這是騙人的。”
讓更多人加入巧媳婦合作社的信念動力起源于她的生活經歷。鄭秋伶從初中畢業后就進城打工了,當時她在飯店里做服務員,一個月500塊錢。老板發現這位來自山里的姑娘樸實能干,便給她許多加薪機會,甚至在裁員潮后,又叫她回來上班。但是,鄭秋伶想回家鄉生活,同時她又明白,回到村里沒有任何工作機會。
“為了理想,我一直都是傻傻地奮斗。在上世紀90年代末,我就去城里打工,別人不能吃的苦,我能吃得了。再到后來做合作社,我也愿意一個村一個村地走。有句話說,鐵杵磨成針。我這人笨得很,只能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鄭秋伶說。
談未來
發展艾蒿手工讓更多婦女走出去
九月底,橢圓形、披針形的艾蒿,成片地從荒地、路旁、河邊及山坡上生長出來,散出濃烈香氣。自上世紀60年代起,鄉鎮里的“赤腳醫生”,將這些植物采集起來,作為藥材。當地人也用鐮刀割收成捆拿回家,用來熏煙作為房間消毒的藥,或者粉碎成艾蒿粉,做畜禽飼料添加劑。
鄭秋伶自小和艾蒿打交道,她童年時候,就敢一個人背著背簍、握著鐮刀去打柴采艾。尤其是近兩年,人們更加關注健康,她發現市場上對布藝、紀念品的需求明顯降低,訂單下降了一半多,但是和健康相關的產品需求量一直走高。
2016年,合作社開始以寶山野生艾蒿為原材料,制作成護頸枕、坐墊,艾蒿系列手工藝品的暢銷也帶動了當地種植品類的轉型。在市場需求強力拉動下,合作社與村民合作,由種植戶種植艾蒿,合作社進行統一回收。如今合作社在寶山鎮種植艾蒿面積120畝。
相比于一年一茬的玉米,艾蒿不僅能一年收兩茬,而且耐旱、產量高、田間管理方便。鄭秋伶在端午節前后,會雇傭村民幫忙收割。等到艾蒿收回倉庫,需要二十多人把籽粒擼下來,籽粒用來填充進枕芯里。
變艾蒿為寶,是鄭秋伶的心愿。艾蒿如果整體銷售,賣不了好價錢,但要做成產品就能提高價格。每年生產的艾蒿在20噸到40噸之間,倘若能做成5000個枕頭,這就意味著近百萬元的收入。不僅如此,艾蒿頸枕的設計還獲得了國家外觀設計專利,這一產品線已經成為合作社重點發展的方向之一。
艾蒿為“巧媳婦們”找到新的發展方向,不少留守婦女都在這里找到了生活目標。近60歲的曹殿芝不識字,現在已經是巧媳婦合作社的手工老師了,可以獨立完成復雜布藝的樣品制作,還能教徒弟。鄭秋伶邊拿著鉤針在一件編織物上鉤線,邊開玩笑說,“曹老師是最巧的媳婦了。”
鄭秋伶在縫制手工藝品。新京報記者 王巍 攝
留守婦女群體的形成有鮮明的時代印記。隨著改革開放和城市化進程的加快,越來越多的男性勞動力外出打工,婦女不得已留下,她們肩負著本應由夫妻雙方共同承擔的生產勞動和照顧小孩、贍養老人等責任。合作社不僅為她們提供了一份工作,更重要的是讓她們在社會上有了自己的價值。鄭秋伶還記得,有一個合作社的成員拿到第一個月手工費時,600多元,那種自豪、喜悅的感情溢于言表,“當時她就說,趕緊上大集給家里買肉,給孩子買點兒玩具,還說自己頭一次掙這么多錢。”
鄭秋伶說,雖然做手工藝產品太耗費精力,有時候回報也不成正比。但她相信,在新時代機遇下,合作社規模未來會進一步擴大,也會成為鄉村發展進程中的重要力量,讓留守婦女走出大山,有更多機會參與社會生產勞動。
新京報記者 趙利新
編輯 張樹婧 校對 趙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