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朋友來相會

導讀創刊號2000年1月號◎金兆鈞(樂評人)1987年的5月,一部電影驚動了北京。我寫了一篇報道:……美國歌劇藝術片《茶花女》在裝備了立體聲音響...

創刊號

2000年1月號

◎金兆鈞(樂評人)

1987年的5月,一部電影驚動了北京。我寫了一篇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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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歌劇藝術片《茶花女》在裝備了立體聲音響的首都電影院于今年5月17日開始上演。影院計劃上演40場,面向文藝界和大專院校。這是影院根據自己對該片上座率的估計做出的安排。

結果是令他們驚訝和興奮的。從5月15日至7月23日,《茶花女》共放映了207場,場場爆滿。以該影院1060個座位、每場94%的上座率計算,共有約20萬人次觀看了這部影片。這不僅為首都電影院的同志們始料不及,也引起了社會人士的矚目和思考。

到了《人民音樂》的一個好處就是主動不主動,各個領域影響較大的音樂信息幾乎都能知道。

這年,年輕的指揮家水藍在貝藏松國際指揮大賽中獲二等獎。這是中國人首次在國際上獲得指揮獎項。中央音樂學院的鄭荃在意大利全國提琴制作比賽中獲獎。呂思清獲第34屆國際帕格尼尼小提琴比賽一等獎。流行音樂界也有了突破,毛阿敏以《綠葉對根的情意》在南斯拉夫國際流行音樂節上獲得三等獎。這是中國歌手在國際上第一次獲得等次獎,以前只有常寬1985年在日本拿過一個“總指揮獎”。

幾乎同時,1987年8月19日,韋唯參加波蘭索波特歌唱節大賽,演唱郭峰創作的《讓我再看你一眼》《心中的星》,以及波蘭歌曲《生活,我愛你》,獲演唱特別獎和“歌唱小姐”獎。

這些帶有“第一次”概念的消息當年無疑都給中國音樂界帶來了更多的自信和興奮。

也在同一年,歌劇《深宮欲海》《原野》相繼上演,引起了音樂界的廣泛注意。年輕的大提琴家馬友友初次來到中國演出。

央視版《西游記》主題曲《敢問路在何方》此時已經大火,給人印象最深的是前奏中早期電子鼓的“啾啾啾啾”。動畫片《藍精靈》中的主題曲也風靡一時,不過當年很多人并不知道主題歌的作者是瞿琮和鄭秋楓。

年中的首都體育館先后舉辦了兩場群星演唱會。一場是甲丁和蘇越合作的史稱“第二屆百名歌星演唱會”、獻給聯合國殘疾人十年的《世界屬于你》,另一場是陳哲與侯牧人合作的獻給世界人口五十億日的《五十億的我們》,顯示了剛剛走向前臺的流行音樂承擔大型公益行活動的潛力。

大約10月份,文化部市場司通知我去參加一個歌曲創作座談會。我認識的與會者也不多,郭峰是見過面的,還有已經大名鼎鼎的谷建芬老師、作曲家雷蕾。散了會我去和雷蕾搭話,表達了幾句對她的《重整河山待后生》的喜愛和對她老爺子雷振邦的敬意,套近乎說:“我也是滿族,老北京啊。”雷蕾身材頎長,文文靜靜的戴副眼鏡,說話卻謙抑得很:“你對歌曲創作的想法很有意思。”

到了年底,中國音協召開全國通俗歌曲研討會。此前,武漢《時代音樂》的方石曾組織了全國盒帶通俗歌曲研討會。晨耕和張非告訴我要我去,并問我有什么想法。我說:“我只是希望能把這幾年活躍的通俗音樂詞曲作者多請點去。”他們很贊同,于是叫《歌曲》編輯部盡量多邀請點年輕詞曲作家。我自告奮勇邀請了老侯,并且讓他把陳哲叫上。

會議在河南鄭州召開,緣于當時的河南已經出現了一份的歌曲刊物,就叫《通俗歌曲》,銷量很大。

當年的會議規模都不小,這次去了大約百十來人。中年作曲家有王西麟、王酩、張丕基、付林等。年輕的詞曲作家和音樂人有來自廣東、剛剛大火的《信天游》的作曲解承強,1980年就在廣州組建了“紫羅蘭”輕音樂隊的畢曉世,來自廣州軍區歌舞團的李海鷹——他們三人早就以“扒帶子”領域的“小三劍客”聞名,還有來自廣州交響樂團的張全復。北京方面有侯牧人和陳哲,有對搖滾樂頗有研究的梁和平,是中央樂團的手風琴手,還有一個是曾在《讓世界充滿愛》音樂會上為崔健伴奏的鍵盤手王迪。據說也曾請了崔健,崔健的回答是:“要去也可以,整個樂隊都去,搖滾樂是用音樂說話的,不是用嘴表達的。”組織方無法答應這么怪異的要求,只好放棄。另外還有來自上海音樂學院的年輕學者蔣一民、安徽的作曲家盤龍等。

音協的領導有晨耕、張非、時樂濛,還有《歌曲》的馮世全、鐘立民、繆也等人。當地出席的則有豫劇作曲大家王基笑,《通俗歌曲》雜志社的負責人李維平、田楊林等人。

面對與會代表,我是“新人”,還兼著半拉工作人員的身份。不過一見到這些人,我就天然地產生了一種親切感。

第一天晚上,我去和廣州的幾位聊天,到了11點了,李海鷹突然說:“沒有安排宵夜嗎?”結果老侯他們也說餓了,我才意識到他們都是“夜貓子”。一哄出門問服務員,服務員說:“賓館沒有宵夜,旁邊就一家飯館,也快關門了吧。”我們一看,果然旁邊的飯館正準備打烊,趕快沖過去叫停。然后就在室外幾張桌子拼成長條,叫菜叫酒,吃喝起來,也不管此時的溫度大概也就零攝氏度上下。

席間我又夸夸其談,說東道西,對時下的歌曲評評點點。

繆也說:“你這位大侃誰都敢批,評評陳大師的作品。”

陳哲坐在長條桌的盡頭,一直沒怎么說話。我不客氣地說了某作品幾句。大伙有點吃驚,陳哲卻只是微微一笑。散了對我說:“回北京去我那兒,讓你看看我很多作品的原稿。”

第二天大會發言。印象深的是王西麟,聲若洪鐘、口若懸河,先是大罵很多歌曲作品不說實話,然后又大贊崔健:“那才是音樂!”

蔣一民的發言有點意思,他以“畸趣”為題分析西方流行音樂,介紹了美學大家葉朗先生的一些看法,讓我想起了當時知之不多的法蘭克福學派代表人物阿多諾對流行音樂的批判。

他講完了,找到我:“老金,我帶來一盒磁帶,你可以給大家聽聽,我覺得這是很好的流行音樂,起碼檔次比咱們高一截子。”

我拿過來放進錄音機一放,有人在喊:“ABBA樂隊啊,這不就是那先生罵的‘畸趣’嗎?”

有兩個晚上各自安排了梁和平和王迪關于搖滾樂的講座。

頭一個晚上是梁和平,不少人都聽說他很有思想,對搖滾樂知之甚多,所以全都來聽。一開口,梁和平卻給大家大講特講混雜著佛家、道家、儒家和眾人也分不清什么家的古怪理論,說得大家紛紛出去抽煙。

大伙兒于是擔心王迪是不是也是如此。王迪卻是娓娓道來,邊講搖滾樂的來歷和簡史,邊播放每個時期的代表作品,整整兩個小時,聽得大家津津有味。

解承強會上并不活躍,但是在會下跟我聊了聊《信天游》的創作和經過,并告訴我他和畢曉世、張全復要成立一個創作組合“新空氣”:“我們覺得應該聯手作戰,可能會在創作上開出一條新路來。不然,我們離港臺這么近,很難走出自己的路。”

如今回想,這次會議最重要的成果就是南北年輕音樂人的“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和“共情”。

2022-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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