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異鄉重慶,山火肆虐。即便機動了近千公里跨省增援,對云南森林消防總隊的指戰員來說,這里也不過是他們又一個熟悉的“戰場”——這支隊伍在云南的山火里進出29年,見證過各種各樣的森林火情。
與在人煙稀少的云南深山中打火不同,這次的打火被暴露在無數聚光燈下。云南森林消防用追著火打、硬“剛”火魔、“以火攻火”等戰術有效遏制火頭,讓更多人認識了這支專業、勇敢的森林消防隊伍。
成功撲滅山火后,重慶市民為他們舉行了盛大的歡送儀式,微笑、眼淚、禮物簇擁著他們,歡送的隊伍綿延幾公里。
8月28日上午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增援重慶滅火作戰最后一批隊伍撤離時,重慶市北碚區群眾沿街歡送滅火隊伍。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供圖
自1993年,從黑龍江大興安嶺揮師進入彩云之南以來,從平原林海到高原峽谷,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不斷適應新的滅火作戰環境。29年來,他們在云南累計撲打3600余場森林山火。
這支隊伍從來不缺少變化。2018年9月,原武警森林部隊轉隸國家應急管理部,改制為“全災種、大應急”的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除了森林滅火任務,他們還要掌握水域、地震、山岳等綜合應急救援新本領。
新的變化對這支隊伍提出了新的要求。回到云南,他們重整裝備,繼續奔赴一個又一個“戰場”,那里可能是高山密林,也可能是江河湖泊,或者瓦礫廢墟等需要救援的任何地方。
利用火
昆明大隊五華中隊中隊長楊正彪今年33歲,已有10多年打火經驗。作為中隊主官,在出發重慶之前,他提前了解了當地的地形、氣候和植被特征。
對習慣了平均20多攝氏度天氣的云南森林消防總隊的隊員們來說,近40攝氏度的高溫,是這場增援滅火任務與以往最大的不同。
楊正彪準備了防暑藥物,同時為了讓隊員們提前適應高溫,他不允許任何一輛運送隊員的汽車開空調。13小時的路程中,穿著防火服的隊員們汗流浹背,但沒有人抱怨。
車輛向著重慶進發,楊正彪從車窗看出去,連日高溫下,一路上川渝公路沿線附近山上的竹子已經枯黃。少了水分的植被更易燃,這不是好征兆。
2021年4月23日,麗江市玉龍縣石頭鄉發生森林火災,昆明大隊五華中隊中隊長楊正彪正在用水槍滅火。拍攝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昆明支隊 申澤紅
8月25日凌晨兩點,趕到火場的云南森林消防總隊昆明支隊,以大隊為單位被安排到不同點位,投入到北碚璧山火場的撲火戰斗中。
北碚區縉云山上,火吞噬著山林,連續燒了4天,突破一層層防護,即將燒到最后一道隔離帶,這也是縉云山自然保護區的最后一道屏障。
“萬不得已”的緊要關頭,聯合指揮部采用云南森林消防戰法建議,決定實施“以火攻火”的戰術,阻斷東北線火頭。
以火攻火,又稱點燒戰術,是森林消防領域中的經典戰術。在有隔離帶作為依托,且風向有利時,由專業人員實施點燒,會使滅火更加高效快速。在以往本地滅火作戰中,云南森林消防曾多次使用這個戰術,在這一點上,他們敢稱專業。
楊正彪是點燒的“老手”, 2021年麗江4·23森林山火中,他曾操作過難度和危險系數更大的逆風點燒。這次他和中隊二十多人被抽調到點燒組。
依托砍刀、油鋸、挖掘機開拓出的百米寬的隔離帶,抓住夜晚風向變化的有利時間段,云南森林消防總隊昆明支隊的點火小組已經就位。
8月25日晚八點半,風向變為北風,點火器發動。火從森林消防員的前方點著,風力滅火機在此時擔當起鼓風機的作用,助力火往預定的方向燒去。
火勢漸起,奔向迎面而來的山火。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里。點火的隊員們時刻觀察著火勢,他們背后,隔離帶的另一側,其他救援人員和志愿者們戴著頭燈、拎著滅火器、架好水泵組成人墻,做好防止火燒過來的準備。
山腳下的聯合指揮部里,云南森林消防總隊總隊長齊興彬、副政治委員柳向雨這兩位身經百戰的指揮員無法安坐,端著紅外望遠鏡,半天都不放下。
8月25日晚,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依托隔離帶采取“以火攻火”戰法控制火頭。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供圖
對面的火頭離楊正彪最近不到20米,兩火頭相撞,現場能清楚聽到“砰砰砰”聲,像是打雷,瞬間十幾米的火墻升騰起來,火光四濺。
場面駭人,身后的志愿者里有人焦急地沖著他們大喊“跑啊!撤啊!”楊正彪和他的隊員們沒有撤離,他們見多了這種時刻,火勢仍在掌控中。
他們清楚,一切都將歸于平靜。待兩股火墻相碰之時,火墻周圍的極小空間內氧氣瞬間耗完,可燃物燃燒殆盡,火威便不再。
26日凌晨,明火已被撲滅,火場基本轉入看守階段。
火燒跡地一片灰暗,它周邊的郁郁蔥蔥宣告著人的勝利。
撲飛火
特勤大隊大隊長周宏宇不敢坐下,一直在隔離帶上巡查。在現場,風向一旦變化,一片燃燒的樹葉,甚至一個火星,都有可能引起新的火情。
8月26日凌晨三點十分,隔離帶對面一處火點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靠近縉云山自然保護區一側,飛火還是出現了。
周宏宇立即向支隊指揮員報告這一情況。指揮員向他下達了搶攻的命令,搶的是時間,攻的是不斷蔓延開來的火頭。
周宏宇明白其中利害,一旦火勢失控,縉云山自然保護區的核心區可能不保,“那這幾天一百米寬的隔離帶白開了,前面的火都白打了,功虧一簣,前功盡棄。”
他立馬調集特勤大隊12名指戰員,組成攻堅組,調動現場的水車架設水泵,鋪設水帶。
他們要先打開突破口。面前的矮灌、刺灌齊腰深,阻擋去路,但砍刀手和油鋸手還在后面,來不及等了。
路要自己開。一開始,消防隊員們用腳踩,但踩出的道路寬度有限,不夠人進入。后來,前面的隊友直接躺下,前后滾動,把灌木壓平,用身體硬生生為水槍手開出一條路。
2021年4月23日,麗江市玉龍縣石頭鄉發生森林火災,昆明森林消防支隊指戰員追打火頭。 拍攝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昆明支隊 申澤紅
控制飛火的蔓延速度是首要目的,打法需要及時調整。周宏宇命令水槍手只管澆滅明火,不再管是否澆透,不用清理,只需要追著火頭打。
再往前,攻堅組遇到三十米深的陡崖,火頭在下面,他們也等不及讓人送繩索包來,水槍手直接拿一根水帶,往樹上一系,拽著水帶順下去,繼續打火。
攻堅組打火頭的同時,水泵操作組、水帶運送組、清理組需要及時補充上來。火場噪聲大,周宏宇不停對著對講機大聲喊,指揮著其余40多人。
60人的小隊,有條不紊。日常訓練和歷次的打火作戰,早已把他們磨得默契十足。火場里,相互之間拍一拍肩膀,或者打出一個手勢,他們便能知道對方的意思。
一個半小時之后,長達1公里的飛火火線終于被合圍,搶攻的任務完成了,周宏宇終于松了一口氣。
淬煉場
火場中時常藏有看不見的危險。
重慶北碚火場,楊正彪作為現場指揮,和他的中隊在南線打火。他們追著火頭打過一處山脊線。火場聲音嘈雜,腳步聲、水槍噴水的聲音、竹子燃燒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恍然間,他聽到遠處傳來風聲,伴著竹子爆裂的聲音。
楊正彪在火場中站定,靜靜地聽了10秒鐘,“呼——呼——”風聲越來越大。
他確定了心里的想法:火迎面燒過來了。幾乎在下一秒鐘,他脫口大喊:“撤!”
二十多人剛撤到安全地帶,火就在他們10米開外燒了過去。與危險擦肩而過。驚險過后,楊正彪又重新部署人員,撲火還得繼續。
楊正彪說,火場有時候也是生死場,前線指揮員相當于整個隊伍的大腦,“指揮員做每個決定都要非常慎重、仔細,因為很有可能關系到幾十、上百人的生死”。
指揮員一進火場,就要預判火勢怎么發展。眼睛、耳朵、鼻子,甚至每一個毛孔都要張開,去感受火勢。“噼里啪啦”是小火的聲音,“啪啪”響的是大火,有風的時候,則是“嘩嘩”的聲音。觀察煙,能幫助判斷火的強度和風力、風向,火勢小時冒青煙,黑煙則代表火強度高,如果冒白色的濃煙,則代表有一定火強度,但火蔓延速度相對較慢而且存在“隱火”。
不僅如此,指揮員還要提前規劃設置安全區,確定好撤離路線,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急時刻。
對森林消防員來說,打火的一個原則是貼著火線走,不能繞到火燒跡地里面去。因為在火燒跡地里,燒著的樹枝容易形成地下火,人進去容易誤傷;枯樹燒過之后會倒,會有砸到人的風險;進入火燒跡地也容易迷失方向。
但有時,火燒跡地可以成為緊急避險的地方。
打完火后,森林消防隊員們站在火燒跡地中。拍攝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大理支隊 滿東飛
林松是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滅火救援指揮部副部長,在隊伍里從事滅火工作32年的他打了幾百場火。這么多年,自己所帶的隊伍沒有一起傷亡,“帶出去的每個人都能平平安安地回來”,這是林松最欣慰的事情。
但多年前一次火場逃生的經歷,他一直記在心里。
1995年,林松還是原森林武警部隊里的排長,帶了一支27人的隊伍。從山上往山下撤離時,發現有個煙點,他帶著27名隊員,想從林間小道迂回,側插向煙點。
林松聽到火燒起來的聲音逐漸變大,山下的火燒上來了,必須避險。
上邊是火燒跡地,林松帶著所有人跑進火燒跡地,把里面燒枯的樹砍倒,打出一個兩百平方米的安全帶。火舌從他們上方舔過,一行人在火燒跡地里貓了兩三個小時才出來。
有些不規則的火線,會將人圍困其中。2021年,周宏宇和隊友增援老君山火場,由于林子較密,火線呈不規則“凹”字形,當他沿著火線達到凹口處,噼里啪啦的聲音呼嘯而來。周宏宇覺察出異常,便叫觀察員上樹觀察形勢。觀察員向他匯報,另一側的火正往隊伍所處位置燒過來,他立馬帶隊伍撤出位置,再晚幾分鐘,所有人都將被困。
打火首先要保證人的安全,這是周宏宇一直以來堅持的原則。
在給地方撲火隊講課時,他說,應對森林火災,打得了就打,打不了就跑。他說這句話在一些人聽來可能覺得這人沒骨氣,但在自然災害面前,人的生命是要放在第一位的。“寧可多燒一片林子,我也不能讓我這幫兄弟們出什么問題。”
長線作戰
云南的許多森林山火都發生在人煙稀少的原始林區,高大的喬木伴生著雜灌,莽莽蒼蒼。
抵達火頭,是森林消防員們到達火場,開始滅火要做的第一件事。
13年來,周宏宇在云南打了大大小小近百場火。在他的印象中,麗江和迪慶山大路稀,在這兩個地方打火,最大的難點就是爬山,他們要背著20公斤左右的裝備給養,爬幾個小時,甚至十幾個小時才能看見火線。
有時看著火線在不遠處,但要翻好幾個山頭才能到達,一路曲曲折折,“望山跑死馬。”
楊正彪對2021年4·23麗江大火印象深刻。這場火打了九天八夜,他們一直沒有下山,除了休息時間,基本就在火線邊上,追著火頭打。
火災的位置在高原原始林區,平均海拔在2500米,火場面積大,總隊的全部力量都動用了。
火在深山老林,車開不進去,從下車的地方到火線邊,爬山過河,近的要走三四個小時,遠的要走八九個小時。
“沒有路,就要邊走邊開路,行進過程中的未知情況也很多,碰到懸崖,還要繞道。”楊正彪帶著五華中隊35人,被安排在東南線,光進山就走了4個小時。剛開始,他們并不知道這場打火戰斗有多久。前兩天,他們連續作戰,不間斷撲打火線。兩天過去,隊員們長期處于高壓狀態,體能也達到耗盡的極限,一坐下就能睡著。
山里的夜晚溫度降低,森林消防員們一般會找個空地,架上一攤篝火,和戰友們圍坐在一起,幕天席地。
同一條火線上,不同隊伍負責不同區間,隊與隊之間總有碰頭的地方。只有見到對面的人,火線才算合圍。楊正彪說,一般情況他們都會提前知道對面是哪個中隊,當聽到對方的聲音時,就開始喊,互相打氣。
在森林里,只盯著打火這一件事,常常讓人忘記時間,感覺時間流逝得很快。他們總會在這份艱苦的工作中抓住一些意義。
大理支隊洱源中隊的蔡加宇今年23歲,2019年12月加入云南森林消防隊伍。高山密林,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滅火,唯一能見到的外人便是翻山越嶺來送飯送水的老鄉。
老鄉們會在吃飯的時候,跟他拉家常。臨走時,老鄉把他身上所有能給的東西,都留給了在山上打火的森林消防隊員。“即使沒有萬眾矚目,但能有一個人知道自己的辛苦,也是令人欣慰的。”蔡加宇說,每當這個時候,自己也沒有覺得那么累了。
8月28日上午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增援重慶滅火作戰最后一批撤離隊伍返回時,群眾夾道歡送,森林消防員隔窗與前來歡送的老鄉惜別。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供圖
打了10年火,楊正彪經常能在撲打火線的地方,看到被火燒過的動物尸體:小鳥、松鼠、小野豬、蛇……每一次,他都會難過一陣。被火燒過的林子里,白天看過去,是一片灘涂,黑黢黢一片,火燒過的地方什么都沒有了,也沒有鳥叫。
四五年前,他偶爾會去城市附近的山上出任務。城邊的山火關注度高,森林消防員們也打得激烈,基本沒有松口氣的時候。
把火打完,楊正彪和隊友們喜歡站在夜間的山頂,看整個城市燈火通明。在這個時候,他會有“我們保護了一座城”的感覺。
轉變
林松現任云南森林消防總隊滅火救援指揮部副部長。他1990年3月入伍,在隊伍里已有32年時間。
1993年12月,200人隨隊從5000公里外的大興安嶺入滇,林松是其中之一。他見證了這支打火尖兵隊伍的成長,“云南森林消防這么多年的戰斗能力,穩扎穩打,是在火線上淬煉出來的。”
剛到云南,隊伍便面臨“水土不服”的考驗。原先在大興安嶺,他們面對的是相對開闊的丘陵、森林,沒接觸過云貴高原的險峻,要“兩腳加兩手,四個‘手’爬。”
林松記得第一次到祿勸打火,左邊是懸崖峭壁,腳下僅有一條小道,右邊是萬丈深淵,一眼看不到底,“是真害怕啊,東北沒有這種道啊。”
后來,火打得多了,山路走得多了,他也慢慢習慣了這里的生活和打火工作。
林松以前在東北,巡山護林,一人騎一匹馬,帶一桿槍,帶一把“二號工具”。后來,他見證隊伍不斷發展,滅火“風水化”——風力滅火、水力滅火、化學彈滅火一齊上。風力滅火機、水槍、水泵,各式各樣的森林滅火工具也有了,甚至“地空一體化”,直升機也能滅火。
2018年,隊伍從武警部隊轉隸應急管理部,改制為“全災種、大應急”的國家綜合性消防救援隊伍,除了要完成“一主”的森林滅火任務外,他們還要掌握“兩輔”,即水域、地震救援的新本領。
為了應對新的挑戰,總隊設立特種災害救援處,專門指導全總隊開展以特種災害救援為主的訓練、救援等。
2022年6月,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開展水域救援舟艇操作培訓。 拍攝 云南省森林消防總隊保山支隊 劉開紅
助理員任偉曾在作訓處任參謀,他懂作訓,但面對地震救援和水域救援這兩個新的領域,他也是所知甚少,只能自己先去學習。“資料也沒有,就去買書,找資源,找人去學。”
任偉被工作倒逼著輸入大量未涉足的知識,只有他先弄懂了,才知道如何為其他隊員制定訓練計劃、給上級首長提出相關建議。有了總隊首長的支持,批經費、請教練、建場地、培訓人,特災處研究的作訓計劃一步一步展開來。
任偉形容,轉制初始,隊伍里彌漫著一種知識和本領恐慌感。“在‘全災種、大應急’的要求下,每個人都頂著壓力,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還想要做到最好。”
2021年,在水域、地震救援部分,云南森林消防總隊主要完成了大理漾濞6·4級地震救援、野生亞洲象搜尋監測任務,11·15哀牢山失聯人員搜救等任務。
其中,云南森林消防總隊參與完成的“11·15”哀牢山失聯人員搜救任務被業界譽為夜間救援的極限挑戰,然而盡管是他們第一次出動山岳救援任務,這支隊伍也克服重重困難,出色地完成了。
任偉作為前指一員隨隊出動,在任偉眼里,盡快任務異常艱巨,但參與救援的隊員們心里還是有底的,“平時都已經練得很好了,對待任務都是磨刀霍霍,想上去試一試的感覺。”
特勤大隊準備充足,72小時戰備包、通訊器材、雨衣、擔架、帳篷……一應俱全,并最終在失聯人員遺體轉運工作中擔綱重任,艱難完成任務。
但對于任偉來說,任務遠沒有結束。回到昆明第三天,總隊便召開復盤會找不足,并希望能有進一步改進的建議。
通過復盤會,任偉發現,他們還是低估了哀牢山的惡劣環境和艱苦程度。
以森林防滅火為主的他們,全省的火窩子都研究得很透,但是在地質災害多發的云南,還有許多山脈、水系的信息他們并沒掌握。任偉計劃,接下來要補齊這塊短板,更希望能有機會讓隊伍到這些地方進行特種災害救援實地演練。
任偉說:“作為一個參謀員,面對這些新變化,我的任務首先是要學習和研究。”
轉身回望這些年,在適應變化的路上,這支隊伍已經走了很遠。
新京報記者 趙敏 薄其雨
編輯 楊海 校對 李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