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場半官方式亮相,重回聚光燈下后,馬云突然手起刀落,阿里巴巴集團完成了一場閃電換帥:現年51歲的張勇,在達到權力巔峰4年后,交出權杖;而馬云最為信任的兩位“十八羅漢成員”蔡崇信和吳泳銘,則分別接任阿里集團董事會主席和CEO。
6月20日,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主席兼CEO張勇通過全員信宣布,經集團董事會同意,張勇將于今年9月10日卸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主席兼CEO職務,張勇此后將專職擔任阿里云智能集團董事長兼CEO。同時,經過阿里巴巴控股集團董事會批準,集團執行副主席蔡崇信將出任集團董事會主席;吳泳銘出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團CEO,同時繼續兼任淘天集團董事長。
這顯然不是一個傳統意義上的新老更替式交班。48歲的吳泳銘并不比51歲的張勇年輕太多,他更為凸顯的一張標簽——阿里創始團隊成員(“十八羅漢”之一),阿里004號員工,花名“東邪”,則是張勇無法復制的。而同為“十八羅漢”之一的蔡崇信,更是阿里巴巴創始人馬云的左膀右臂,和馬云是阿里唯二的永久合伙人。這樣的組合人選執掌“一拆六”后的阿里集團,是馬云應對電商行業新競爭環境做出的新抉擇。
這樣的抉擇,對阿里巴巴意味著什么?對互聯網行業又釋放了什么信號?
兩大“羅漢”執掌阿里集團
蔡崇信和吳泳銘顯然是更受馬云信賴的一對組合。
蔡崇信不言而喻。59歲的蔡崇信現任阿里集團執行副主席、阿里巴巴集團資本管理委員會成員、菜鳥集團董事長。蔡崇信也是馬云最信賴的創業元老,也是除了馬云外,阿里唯一的永久合伙人。蔡崇信耶魯大學畢業后,做過律師和私募股權投資者,1999年與馬云一同創立了阿里,2014年他帶領公司在紐約上市,之后負責戰略投資工作。更為籃球迷熟知的一件事是,2019年,蔡崇信正式成為美國NBA球隊籃網隊老板。
有外媒形容蔡崇信為馬云親密戰友,“同為聯合創始人的蔡崇信與馬云關系緊密,因而可能比即將離任的張勇擁有更多影響力,可幫助推動阿里分拆并使電商業務重新走上增長軌道的計劃。”
《華爾街日報》稱,阿里巴巴早期階段,蔡崇信幫助阿里拿到了高盛和軟銀的投資,并從零開始建立了內部風險投資團隊,瑞士聯合私立銀行分析師認為,蔡崇信很受投資者歡迎,他被委任為董事會主席應該被視為好消息。
6月20日,在阿里巴巴集團宣布換帥當天,有菜鳥員工在辦公區偶遇正在上班的菜鳥集團董事長蔡崇信。菜鳥員工表示:“蔡老板太勤奮了,進入工作狀態好快。”
相比蔡崇信,最近幾年吳泳銘在阿里的存在感并不強,有阿里員工向記者直言“沒聽說過他”,還有一位阿里健康的內部人士稱“與(吳泳銘)接觸不多,人就很好呀”。也有阿里員工向澎湃新聞記者談起他們印象中的吳泳銘,“我只知道他很富有”、“基本不公開露面”、“ 內部人喊他吳媽,據說這個外號是因為是跟馬老師(馬云)做國富通時得來的,當時他們住在宿舍,每個宿舍都有個‘媽’”、“一個長期‘休假’的大佬,財富自由的程序員”、“是他孵化的阿里媽媽業務”……
吳泳銘如何與馬云結緣?又如何成為阿里的創始人之一?
在“清華五道口金融EMBA”2016年發布的文章中曾提及,1996年,吳泳銘大學畢業,計算機專業出身的他,是中國最早一批接觸互聯網的人。某一天,他隨手翻看《錢江晚報》,無意中發現一則招聘啟事,一家叫做“中國黃頁”的公司(馬云在阿里巴巴之前創建的公司),正在招聘程序員,加入公司后,吳泳銘實現了每天免費上網的愿望,后來,吳泳銘又將另一位“十八羅漢”、淘寶創始人之一師昱峰推薦給了馬云。
創業成功的故事總是大同小異,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白手起家,為了共同的夢想前進。阿里巴巴龐大的商業版圖的起點在1999年,馬云在位于湖畔花園的家里聚齊“十八羅漢”開創業動員會,吳泳銘也在其中。在這場創業動員會上,馬云定下創業愿景,做一個中國人創辦的世界上最偉大的互聯網公司。在這家互聯網公司中,吳泳銘擔任技術總監。
2003年5月10日淘寶網上線,由于遠程交易雙方缺乏信任,局面遲遲打不開,阿里巴巴便在淘寶網的基礎上推出支付寶,支付寶于2004年從淘寶網分拆獨立,而吳泳銘也在這一年成為支付寶首席技術官,并在2005年11月擔任阿里變現平臺阿里媽媽業務部總監,2007年12月晉升為總經理。
業界曾流傳吳泳銘有兩次“潛心創業”的經歷,一次是阿里初創時期,一次是孵化阿里媽媽時期。不過,網絡廣告交易平臺阿里媽媽從2008年6月18日宣布正式上線到9月4日并入淘寶網只經歷了兩個半月正式運營。這一年,在“大淘寶”戰略下,吳泳銘開始擔任淘寶首席技術官。2011年,吳泳銘再次掌管了他熟悉的廣告業務,擔任阿里集團搜索、廣告及移動業務的負責人。
2015年,阿里將天貓在線醫藥業務的營運權給予阿里健康,大整合后,阿里健康成為阿里集團的子公司,而阿里健康的管理層也大換血,吳泳銘擔任阿里健康董事會主席兼非執行董事。2020年,49歲的朱順炎接任阿里健康董事會主席,吳泳銘以非執行董事身份繼續在董事會任職,原因是吳泳銘有意專注于其他商業事務。
值得關注的是,2015年,吳泳銘創建了元璟資本,關注早期創業公司,進行人民幣和美元雙幣種投資,總管理規模超100億人民幣,投資的項目包括理想汽車、涂鴉智能、華脈泰科傅利葉智能等。此外,在阿里的任職經歷中,他在2014年9月至2019年9月,為時任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主席馬云的特別助理。
吳泳銘曾在媒體采訪時談及投資技術公司對于阿里的重要性,“對前沿技術的投資是必須的,阿里能否體現出更好的市場競爭力,最終都需要存儲、芯片、內存等這些底層技術在后面支撐。未來所有底層技術慢慢都由中國公司自己做更基礎技術的研發,才能做到一個全球可能性價比最好、穩定性最高的服務。”
伏筆:淘天集團開始“回歸”
考慮到張勇過往由CEO而董事長的升級路線,外界也將阿里的這次換帥賦予了一層“交棒”意義。
自阿里巴巴集團成立以后,吳泳銘已經是第四任集團CEO。2013年5月,陸兆禧接替馬云,成為阿里集團CEO,“未來我不會再回阿里巴巴做CEO,要我回我也不回來。因為我回來也沒有用,你們會做得更好。”
兩年之后的2015年5月,陸兆禧卸任,原集團COO張勇出任阿里巴巴集團第三任CEO,馬云當時表示,這也標志著阿里巴巴集團將會全面由70后掌控“兵權”。
張勇的身份在2019年再次發生變化,兼任阿里董事局主席。
2019年9月10日,時年55歲的馬云卸任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時年47歲的張勇身兼CEO和主席兩職,這是馬云多次提及的“認真準備了10年的計劃”。那天,馬云穿著黑皮衣搭配黑墨鏡和臟辮唱了一首《怒放的生命》,并和張勇合唱帶有“傳承”味道的歌曲《You raise me up》。在演講中,馬云強調,今天不是馬云的退休,而是一個制度傳承的開始。今天不是一個人的選擇,而是一個制度的成功。
對于這次接棒,吳泳銘表示:“感謝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對我的信任,很榮幸能夠接替張勇成為阿里巴巴的首席執行官。”
不只是CEO,阿里的大本營,分拆后的淘寶天貓集團,也將繼續由吳泳銘掌控。這次調整過后,他將繼續出任淘天集團董事長。吳泳銘說:“24年來,阿里巴巴始終在通過自我進化與突破來實現創新,每次變革均催生了新的增長。我們近期的變革帶來了新的公司組織和治理架構,阿里巴巴的使命卻從未改變。”
隨著這次集團層面的換帥落地,再回看兩個多月前,阿里巴巴宣布“一拆六”,似乎已經為當下的“交班”埋下伏筆。
彼時,阿里巴巴集團宣布,設立阿里云智能、淘寶天貓商業、本地生活、國際數字商業、菜鳥、大文娛等六大業務集團和多家業務公司。吳泳銘在擔任淘天集團的董事長外,還擔任本地生活集團和國際數字商業集團的董事。
阿里系大本營——淘寶天貓,也在迎來馬云的更多聚焦。
近日,有報道稱,5月下旬,馬云召集淘天集團各業務負責人,開了一場小范圍內的溝通會。淘天集團CEO戴珊,行業發展部三位負責人汪海(花名:七公)、劉鵬(花名:奧文)、劉一曼(花名:一漫),淘寶直播負責人程道放(花名:道放)等均出席。馬云在會上稱,阿里過去那些賴以成功的方法論可能已經不適用,應該迅速改掉。他為淘天集團指出了三個方向:回歸淘寶、回歸用戶、回歸互聯網。此外,馬云認為淘天在組織上應該進一步扁平化。
淘天集團對阿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阿里巴巴集團首席財務官徐宏曾在5月的阿里財報會上指出:“未來阿里集團的主要資金還將來自于淘寶天貓商業集團。”徐宏表示,淘天集團在2023財年產生了250億美元的自由現金流,相信在未來自然現金流將更加強勁。
目前,阿里的國內電商業務已是國內最廣泛的線上交易平臺,淘寶總用戶規模已經超過9億,幾乎接近中國互聯網人口的上限。如此規模,淘天集團旗下業務的增量在哪里,以及如何應對來自拼多多、京東、抖音的競爭,淘天集團的董事長吳泳銘以及CEO戴珊需要拿出答卷。而在馬云“回歸淘寶、回歸用戶、回歸互聯網”的指導下,今年的618電商大促,淘天集團開始重新扶持中小商家。
在采訪中,對于吳泳銘這位“新老板”,不止一位淘天集團的員工向記者表示,尚沒有更多認識,“一些策略和動作還要等等看。”有員工說。
“十八羅漢”重回阿里系權力中心
這次阿里換帥的另一大看點是,在阿里巴巴“一拆六”背景下,二十多年前一起創業的阿里“十八羅漢”再次回到權力中心。
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批準的六大業務集團的董事會名單
據此前公布的阿里巴巴六大業務集團董事會人選顯示,六大業務集團董事會成員人數均為5人:張勇兼任阿里云智能集團CEO;戴珊任淘寶天貓商業集團CEO;俞永福任本地生活集團CEO;萬霖繼續擔任菜鳥集團CEO;蔣凡任國際數字商業集團CEO;樊路遠任大文娛集團CEO。其中,彭蕾、吳泳銘、蔣芳、吳澤明、蔣凡、戴珊等人在不同的業務集團中交叉任職。
六大業務集團董事會中,共有30個董事席位,但董事人數僅為19人,因為其中有多人都是在各大集團交叉任職,其中蔡崇信、彭蕾、吳泳銘、戴珊、蔣芳五人為當初的阿里創業“十八羅漢”。
浙商證券在研報中指出,阿里成立20余載,是中國互聯網龍頭公司,業務涵蓋電商、云計算、本地生活、物流等。近年,由于宏觀經濟與政策環境、競爭加劇,公司電商、云計算業務增長承壓,業績承壓亦帶來估值持續低位。
浙商證券認為,“一拆六”可以賦予各業務更大活力,各業務從向集團 CEO 匯報轉為向各業務公司董事會匯報,同時擁有獨立上市的機會。我們認為組織與業務的拆分,有望將各業務價值顯性化,重塑公司價值。更進一步,若通過生產關系變革引領生產力的提升,重塑核心業務競爭力,將有望提振市場信心,帶來長期估值的回升。預計在宏觀消費轉暖、競爭邊際趨緩下,電商CMR收入增速有望轉正;宏觀轉暖、AI需求刺激下,云業務有望重回中速增長。
這場仗,馬云似乎還得靠他的創業老兄弟們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