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目新聞記者 梁傳松 通訊員 向能來 易相志
11月5日,當《濕地公約》第十四屆締約方大會在武漢舉行時,100多公里外的陽新網湖濕地已是一片歡騰。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在微波粼粼的湖面,平靜的網湖慢慢變得熱鬧了起來,清脆的鳥鳴劃破天際……這些跨越4000多公里、從遙遠的西伯利亞飛到黃石的網湖濕地“客人”似乎知道,這個《濕地公約》大會,是為她們提供一個更溫暖的家。
小天鵝和灰雁水中覓食
一群為鳥兒奔波的人
這里碧水藍天,古木參天,環境優美,這里還是得天獨厚的天然氧吧,到過的人都贊嘆不已,這里就是湖北網湖濕地,它位于湖北黃石市陽新縣中東部,是全球鳥類東亞——澳大利西亞遷徙路線的重要驛站之一。湖北網湖國際重要濕地,位于長江中下游南岸,由網湖、豬婆湖、夾節湖、吳家曬湖、下羊湖、楊賽湖、大坡湖、戎湖、犀湖、賽橋湖等淺水型湖泊、富河等永久性河流和泛水沼澤濕地及其湖岸山地組成,總面積20495公頃,其中濕地面積12986.36公頃。2018年1月8日被《國際濕地公約》秘書處列入《國際重要濕地名錄》。
53歲的劉海林是黃石市網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五爪嘴保護站副站長,在管理局剛成立時,他便是這里第一批員工。“每天都有巡護員在保護區巡查和監測。”劉海林介紹,他們管理局設有一個自然保護總站,下設有3個分站和2個保護點,共有50名巡護員。
五爪嘴分站的巡護員幾乎每天干的工作便是:從龍門村水域出發,途經網湖碼頭、橋東湖、王港湖、富河南岸、下灣、救命渡等10多個點、10萬余畝水域進行巡查,遇到鳥兒受傷,他們必須第一時間帶回救助。早晨吃過早餐出發,一趟巡查下來,返回五爪嘴保護站時,已是下午5點多鐘了。
“中午吃飯,都是自己帶著干糧解決。”劉海林笑著告訴極目新聞記者,隊員們都是騎著摩托車沿著保護區巡查,因為很多地方不通車,如果是步行,兩天都走不下來。
在劉海林的印象中,經常都會遇到有鳥兒受傷的情況,原來多數是一些盜獵者所為,但隨著群眾保護意識的提高,現在受傷的鳥兒幾乎都是大型猛禽所致,如食肉的隼類等攻擊受傷。
“現在村民都有保護意識,原來發現有盜獵的人,都會上前制止或是報警,這幾年也沒人敢來網湖盜獵了。”陽新陶港鎮龍門村村民沈賢浪介紹,他們村就在網湖旁邊,原來“靠湖吃湖”很多村民以捕魚為生,成立了自然保護區后,村民上岸自覺變成了“護鳥人”。
網湖濕地保護區
一個成立21年的機構
人類逐水而居,文明伴水而生,人類生產生活同濕地有著密切聯系。濕地與森林、海洋并稱為全球三大生態系統,共同維護著地球的平衡,被譽為“地球之腎”和“生命的搖籃”。
“在外人眼中,我們的工作很神秘。”黃石市網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副局長鄭和松介紹,網湖濕地位于鄱陽湖和洞庭湖兩大淡水湖之間,是長江中游濕地群的重要組成。解放前,這里直通長江,豐水期時,溢滿陽新富河中下游,綿延400多平方公里;退水后,湖泊星羅棋布,河港縱橫交錯,似棋如網,故名網湖。上世紀六七十年代,“興水利、治水患”運動,勤勞的陽新人用肩挑背馱,將網湖建成了“魚米之倉”。目前的網湖具有地形地貌獨特、生態系統典型、生境復雜多樣、生物多樣性豐富、文化底蘊深厚等顯著特點,為東亞至澳大利西亞遷徙的候鳥提供了理想的停歇地、越冬和繁殖地,為南北過渡生物提供了適宜的棲息和繁衍場所。
“白鷺輕飛蘆葉秀,雁鷗翔集蓼花紅。”是網湖濕地的美麗寫照,卻一直“藏在深閨人未識”。2001年,成立了網湖自然保護區,特別是2006年省級自然保護區的建立,在給濕地和生物帶來福蔭的同時,也使人們對網湖有了全新的認識。
極目新聞記者在五爪嘴保護站看到,這里建起了一個科普展示廳和一個救助站。科普展示廳內,一些已死亡的小天鵝、琵琶鷺等制作成標本,供前往觀鳥的客人近距離觀賞。在救助站內,隔著欄網便看到有幾只大鵝“嘎嘎”叫喚著,并熱情沖著記者一行圍了上來。“紅嘴巴的是灰雁,黑嘴巴的是家鵝。”網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保護站副站長石凱介紹,喂養大鵝是用來護院的。兩只灰雁因在救助過程中太貪吃,導致體重急增,失去了飛行能力。
與灰雁不同的是,在保護站內,還有兩只灰色的鳥兒卻顯得十分高冷。石凱告訴極目新聞記者,這兩只灰鳥叫“蓑羽鶴”,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待養好傷后,保護站將擇日放歸大自然。
“今年救助了幾只小天鵝,不久前剛放飛。”石凱告訴記者,上個月,首批候鳥飛抵網湖后,他們便將救助的幾只小天鵝放歸大自然。放飛前,該救助站在這幾只小天鵝的腳上裝上了衛星跟蹤發射器,通過后臺監控顯示,目前這幾只獲救的小天鵝仍在陽新活動。極目新聞記者從石凱手機中看到,其中編號為HQP2555的小天鵝在11月7日下午正在陽新城區附近的獨山湖覓食。
“我們還有一項工作,是對候鳥進行安全監測和類別監測。”網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自然保護站站長楊洪林介紹,安全監測需要進行糞便采集和肛咽拭紙,每年需要提供3300份樣品供上級部門進行化驗,檢測這些候鳥是否攜帶有病毒。類別監測則是對種群和數量進行監測。
一份來自大自然的考驗
“到10月31日止,目前到網湖濕地的候鳥有30多個品種、4萬多只。”鄭和松說,每年12月份,是候鳥最多的季節。2019年,網湖濕地保護區有6萬余只候鳥在此停歇、越冬和繁殖,2020年共有8萬多只候鳥來到陽新網湖,但今年由于受到干旱的影響,鄱陽湖水位縮減,導致到了10月份,便有了4萬余只候鳥飛提前來到了陽新網湖,比去年同期多出1萬余只。
“陽新的網湖資源豐富,這些候鳥便來到了網湖覓食。”鄭和松說,如何保證這些候鳥在陽新網湖濕地安全越冬和繁衍,成了網湖濕地保護區工作人員的頭等大事。
“今年雖然壓力很大,我們管理局已提前做好了部署。”鄭和松告訴極目新聞記者,到目前,他們監測到38個種類的候鳥來網湖濕地保護區“做客”,種群數量最大的還是綠翅鴨和羅紋鴨。今年首次發現有白枕鶴在網湖濕地保護區活動。鄭和松介紹,白枕鶴早在2012年被《世界自然保護聯盟》(IUCN)列入了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在我國也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通過觀測,他們發現有一群10只白枕鶴來網湖濕地保護區覓食。
由于受到干旱的影響,今年到網湖濕地保護區越過的候鳥將會超過往年,而陽新目前有兩處重點工程正在動工,一處是富河的航道工程建設,另一處則正是網湖電排站在維修。由于施工無法排水,導致今年網湖的水位居高不下,灘涂減少。
“候鳥覓食一般都在灘涂,同時它們也需要在灘涂上休息。”鄭和松說,目前該管理局正在做方案,計劃通過引流,降低水位,在候鳥高峰期來臨前,留出灘涂讓候鳥來網湖濕地保護區越冬和繁衍。
鄱陽湖濕地因干旱縮減,給網湖帶來了不少的壓力。但黃石市網湖濕地自然保護區管理局事先做足了功課,提前進行了“留食、留地和留錢”。
“今年給周邊村莊的農戶補償款有600多萬元,并留出了100多畝的稻田沒有收割,給候鳥留下了越冬的糧食。”鄭和松說,通過宣傳,他們對網湖濕地保護區周邊的村莊多次上門與領取了補貼的農戶溝通,強調不要將糧食收割干凈,同時讓一些養殖戶,在捕魚時,留下小魚,讓這些來網湖濕地越冬的候鳥有口糧。
一顆顆愛鳥、護鳥的心
“過多干預會影響這些動物的習性,原來從來沒有考慮給這些鳥兒留糧食。”鄭和松告訴極目新聞記者,隨著人類活動改變了地球的景觀,動物遷徙的模式正悄然發生著變化,這些變化可能會對公共衛生和健康以及遷徙物種本身造成潛在影響。
許多動物遷徙是為了避免冬季嚴酷的環境條件,或隨季節變化而改變食物資源的可利用性。但是遷徙可能帶來另一個重要的好處,這種行為幫助動物逃離病原生物(如寄生蟲、細菌、病毒等)聚集的棲息地,并自然淘汰掉無法存活的感染個體。因此,遷徙可以幫助動物調節種群中的感染個體。
“當人類提供的食物資源允許一些動物放棄遷徙的習性并形成本地留居群體時,后果可能是嚴重的。”鄭和松介紹,一方面,當遷徙的鳥類返回時,本地的留鳥可能已經占用了繁衍的空間和資源,使遷徙的種類處于競爭劣勢。另一方面,遷徙的種類更容易暴露于由留鳥攜帶的病原生物的感染風險中。所以,他們更尊重的是自然規律,但今年由于情況特殊,如果不進行人工干預,大量的候鳥來到陽新,可能面臨著缺少食物的危機。一旦食物匱乏,這些候鳥可能會飛出保護區覓食,可能會受到意外的傷害。
“原來一般沒有給候鳥購買食物,今年必須要考慮到食物短缺的因素,就得留錢購買鳥兒的食物,人工給予適當補充,確保安全過冬。”鄭和松說,小天鵝、綠翅鴨和羅紋鴨都是雜食性鳥類,玉米、稻谷和魚蝦它們都吃,一只小天鵝一天的食量大約在1.5公斤左右,10多萬只候鳥,一天的食量驚人,一旦發生食物鏈短缺,勢必打破物種的平衡。
極目新聞記者了解到,一直以來,受投肥投餌水產養殖、周邊生產生活廢水污染影響,網湖濕地湖泊、池塘富營養化嚴重。自2017年起,針對網湖及周邊13個主要湖泊和核心區、緩沖區624口魚塘,全面終止或解除了承包養殖合同、停止投肥投餌養殖,5個核心區湖泊實行生態休養,其他湖塘實行人放天養或生態養殖。同時,通過建立河湖長制、巡護制度和聯合執法制度,實施低水位除草、以魚凈水、生態調水、水系連通、生產設施拆除、湖區清理等措施鞏固禁肥休養成效。據統計,禁肥休養湖泊達7358.18公頃、魚塘1334.93公頃,實驗區2975.33公頃池塘實現生態養殖,拆除生產碼頭3個、看魚房11個,網湖湖群水環境明顯向好。
成群的候鳥在灘涂邊棲息
自2016年以來,通過退耕還濕項目實施退垸還湖、退漁還濕修復500多公頃自然湖泊岸線,通過網湖水質降磷及水生態恢復、南湖和下司湖與菱角塘水環境綜合治理、濕地生態效益補償、濕地保護與修復等工程項目修復生態濕地5500公頃,通過采石廠礦區植被恢復、尾砂庫治理等項目恢復自然植被58.27公頃。據統計,累計實施各類修復項目13個,其中5000萬元以上項目2個,共投入資金2億多元。
“現在正是觀鳥的季節。一入秋冬,網湖便成鳥的天堂。”鄭和松說,一個更美的網湖指日可待。
(通訊員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