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王之亂:劉弘父子江漢安服,李秀兄妹堅守危城
隨后,劉弘遣張光西歸,且表敘諸將戰功,列張光為首。南陽太守衛展語劉弘道:“張光系太宰腹心,公既與東海連盟,何不把張光斬首,自明向背?”劉弘搖首道:“宰輔得失,與張光無涉,危人自安,豈是君子所為?”說著,竟遣張光西去。及張光入關,東海軍亦至長安,劉弘遣參軍劉盤為督護,自己往會司馬越軍。司馬越奉駕東歸,加劉弘車騎將軍,余官如故。劉弘積勞成疾,年亦濅衰,方擬申請辭職,草表未上,病勢遽劇,竟在任所告終。劉弘專督江漢,威行南服,事成嘗歸功他人,事敗輒歸咎自己,遇有興廢,致書守相,必叮嚀款密,所以,人皆感悅,無不效命。僚屬私相語道:“得劉公一紙書,遠勝十部從事。”劉弘歿后,統皆下淚。就是荊州士女,亦相率悲慟,若喪所親,這可見劉公的惠澤及民了。朝議謚劉弘為元,追贈新城郡公。亂世有劉弘,可稱一鶚。只是劉弘司馬郭勱因劉弘已病歿,欲奉成都王司馬穎入襄陽,奉為鎮帥。劉弘之子劉璠追述劉弘之志,墨绖從戎,率府兵斬郭勱首級,襄淝復安。太傅司馬越手書致劉璠,甚加贊美,一面調高密王司馬略代鎮荊州。劉璠俟司馬略蒞任后奔喪還里。司馬略行政未能如劉弘,寇盜又盛,有詔起劉璠為順陽內史,使為司馬略之助。劉璠再出受職,江漢間翕然畏服仍然安堵,父子濟美,作述重光,卻是晉史上的美談。
還有南方的寧州,得了李氏兄妹二人,易危為安,也是出類拔萃的人材。寧州頻年饑疫,邊疆有一種五苓夷逐漸強橫,乘饑大掠,甚至圍逼州城,刺史李毅正患重病,又聞夷人進攻,急上加急,遽致氣絕,州民大恐。忽有一位年甫及笄的女英雄滿身縞素,趨至府舍,號召兵民,涕泣宣誓,無非說是“父歿身存,當與全城共同生死,力拒夷虜”等語。大眾瞧著,乃是刺史的愛女,芳名是一秀字,不由得肅然起敬,齊聲應命。李秀復說道:“我是一女子身,恐難制虜,還仗諸位舉一主帥,專司軍政,方保萬全。”大眾見她氣概不凡,聲容并壯,料知不是個弱女子,竟同心一德,愿推李秀權領州事。李秀又朗聲道:“諸位推我暫為州主,試想全城責任,何等重大?敢問大眾肯聽我號令么?”眾又齊聲道:“愿聽指揮!”李秀乃部署兵士,分隊守城,并手定賞罰數條,揭示城門。條文皆井井不亂,令人畏服。夷人圍攻兼旬,晝夜不休。李秀身穿銀鎧,足踏蠻靴,左持寶劍,右執令旗,鎮日里登城巡閱,未嘗少輟;每伺夷人懈弛,即出兵掩擊,屢有斬獲。夷人卻也中餒,只一時不肯解圍。既而,城中糧盡,無米可炊,不得已熏鼠拔草,聊充口食。李秀堅忍如故,士卒亦皆感奮,誓死不貳。可巧,李毅之子李釗自洛中馳至,手下卻帶有數百兵馬,來救州城,李秀亦從城中殺出,內外合攻,竟把夷虜殺退,得將州城保全。原來,李釗在洛陽就官,未曾隨侍,此次李毅得病身亡,當然由李秀報喪,并將夷人猖獗情形,一并告達,所以李釗招募勇士,星夜南行,得與李秀并力退敵。兄妹相見,如同隔世,李秀即將州事讓與乃兄,眾亦愿奉李釗為主。李釗暫允維持,一面遣使入都,乞簡刺史。晉廷選王遜為南夷校尉,兼刺寧州。王遜既蒞任,撫輯饑民,擊平叛夷,那李釗兄妹,卻早已扶櫬回籍,居家守制去了。《晉書》不載此事,《列女傳》亦不列李秀,惟《通鑒》于光熙元年三月略敘其事,特表出之,以志女豪。
話說成都王司馬穎自洛陽奔至華陰,逗留數日,聞關中已破,車駕還洛,于是,復折回南行,竟至新野。荊州司馬郭勱因與司馬穎勾通,為劉璠所殺,司馬穎知棲身無所,復渡河北向,欲走依公師藩。偏被頓邱太守馮嵩要截途中,執司馬穎送鄴。范陽王司馬嫚遂把司馬穎拘禁起來,公師藩自白馬渡河,前來寇鄴城。司馬嫚飛檄兗州刺史茍晞統兵迎擊,一戰敗公師藩,再戰斬公師藩,只有汲桑、石勒等遁去。茍晞仍還原鎮,司馬嫚旋病死鄴中。長史劉輿恐鄴人釋司馬穎圖亂,因此,令人假充朝使,逼司馬穎自盡,然后為司馬嫚發喪,上報朝廷。司馬穎二子皆被殺死。舊有僚屬,統已散盡,惟盧志自洛隨奔始終不離,并收殮司馬穎尸,購棺暫厝。貴為皇太弟乃如此收場,爭權利者其鑒諸!太傅司馬越得知底細,嘉盧志信義,特召為軍諮祭酒。又因劉輿防變未然,亦有殊勞,并征令入洛。司馬越左右卻道:“劉輿猶膩物,近即害人。”司馬越即記入胸中,待劉輿到來,即淡漠相遇,不甚加禮。劉輿密視天下兵簿及倉庫牛馬器械等,一一詳記,至會議時,他人不能猝答,劉輿獨應對如流。司馬越不禁傾倒,嘆為奇才,立命為左長史,寵任無比,并與商及鎮鄴事宜。劉輿請調東嬴公司馬騰鎮鄴中,所有并州刺史遺缺,薦了一個胞弟劉琨,謂可委鎮北方。薦人之弟,亦薦己之弟,可謂兩面顧到。司馬越無不依議,便表劉琨為并州刺史,且進東嬴公司馬騰為東燕王,領車騎將軍,移督鄴城諸軍事。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