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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劉曉月
01北方第一縣，富過北上廣深？
在2022年的全國GDP十強縣榜單中，有一個縣分外扎眼。十強之中它是北方的唯一代表——這就是陜西“神木”。
神木是煤炭資源大市榆林下轄的第一產煤大縣，位于我國已探明最大煤田——神府煤田的核心地帶；和我們熟知的鄂爾多斯類似，家里有礦、經濟巨富。
據神木市人民政府官網數據顯示，作為一座縣級市，僅近60萬左右的人口，2022年居然創造了2231.47億元的GDP，占榆林市總量的34.1%，占陜西省總量的6.8%！
更令人驚嘆的是，神木人均GDP達到了約39萬元，超過北上廣深四大一線城市；2022 年北京人均GDP19.03 萬元，上海市人均GDP 達到18.04 萬元，深圳18.32 萬元，廣州15.33 萬元。神木是它們的2 倍還多。
神木不僅人均富過北上廣深，也跑贏了日本等發達國家。日本2021年人均GDP為3.93萬美元，約21.5萬人民幣，僅為神木的53%。
關于神木，流傳著許多傳說——
比如“買樓論柱”的故事。一次，一個神木老漢說他要買房。
售樓小姐看老漢土渣渣的樣子，瞧不起地說：“ 貴著呢，一平米一萬多呢！”
神木老漢掏出計算器按了一會兒，指著一棟高層說：“ 買這柱兒，從一樓到頂樓，都買了，全款。”
再比如“捎得買樓”，一個神木人正蹲在家門口吃面，朋友從門口路過，這個人問：“ 去哪？”
朋友說：“ 到西安買房。”
這個人說，“ 給我捎上幾套。”
大家可能不知道，如今“富得流油”的神木，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還戴著“國家級貧困縣”的帽子。因為耕種條件不甚理想，當地民諺戲稱說：“神府保德州，十年九不收；男人走口外，女人挖野菜”。
然而1984 年，新華社一則《陜北有煤海》的電傳快訊，就此改變了神木的命運。
經過了數年的勘探與調研，當地已探明煤炭儲量竟超過500億噸，儲煤面積達4500平方公里，占到了神木全縣總面積的59%！
煤，也分三六九等，根據成煤地質時期的不同，現在開采的煤可以比較粗淺地分為石炭紀煤和侏羅紀煤兩個主流大類。相比于我們熟知的山西盛產石炭紀煤不同，神木出產的侏羅紀煤不僅煤質極好，開采成本還低，堪稱“煤中貴族”。
更令人眼紅的是，神木不光有海量的煤炭資源，天然氣、石油等礦產資源也非常豐富。
1986 年，一個包括礦、電、路的綜合大型煤田開發項目在大柳塔落戶。第二年，大柳塔、石圪臺、活雞兔煤礦等十幾個大型骨干礦井全面動工，神木作為神府煤田的中心，與煤田開發相配套的公路、鐵路等一大批基礎建設項目也紛紛開建。
深埋地下的“烏金”，成為了神木經濟發展的動力源泉。外地人很難想象當年的煤炭造富神話，一座200 萬元的煤礦，兩三年就炒到2000 萬、2 億，入股20 萬分紅1000 萬的富人遍地都是。
神木全縣48 萬人，2012 年有2000 個億萬富翁，平均240 個人里就有一個億萬富翁。
02村民坐直升機去醫院全縣免費看病、上學
神木，不僅是富人的天堂，窮人也能享受生活，醫療、教育...... 各種公共服務都免費。
2021 年，一則“村民坐直升機去醫院”的消息震驚全國。事件發生在神木，彼時大雪封村，一村民行走過程中不慎摔倒，被路邊的一根木棍直接從喉嚨穿過去卡住了喉結，情況十分緊急。
然而該村地處偏僻，前往最近的醫院都要近5 個小時的車程！“時間就是生命”，怎么辦？
此時，一輛直升機從天而降，緊急展開救援。僅僅25分鐘后，村民成功抵達市醫院接受治療，全程沒收取任何費用。
而這，竟是該縣近兩月以來的第9次免費直升機急救。
神木的傳奇早已有之，它是全國第一個推行“ 全民免費醫療” 、普及12 年義務教育的地方。
2009 年，時任神木縣委書記的郭寶成，石破天驚地推出“ 全民免費醫療” ，引起了全國轟動。
其實，說是免費實際不太嚴謹，因為規定有幾百塊的起付線，且每年報銷不超過30 萬。但起付線以上的費用，是100% 報銷，這在當年是絕無僅有！不僅如此，神木還把安裝人工器官，器官移植等特殊檢查費，治療費和材料費也列入報銷范圍。
這項政策最大的意義在于——公平。不論你是城鎮還是農村居民，不論你在國企還是私企，不論你是領導干部還是普通百姓，只要符合規定，所有人一視同仁，在起付線標準以上的費用全額報銷。
數據也顯示，推行這項政策以后，受益最大的是底層民眾。2011年全縣報銷住院醫藥費為1.73億，農村居民占92.97%。
在教育方面，在我國推行了九年義務教育兩年之后，神木便實施了十二年的免費教育。
注意，不是義務，而是免費！從小學到高中階段，學校不僅不再收取任何費用，還給予所有寄宿生每人每天5.5元生活費補助。
上學不需一分錢，還能拿錢！神木用一種特別的方式告訴大家——“書中自有黃金屋。”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3年之后，神木將這個政策再次擴大，將十二年改為十五年，連學前班都給包圓了。
在公共服務方面，小小的神木縣成為了全國的榜樣，收到了數不盡的羨慕。
但也有人質疑，這么大手筆的公共福利，財政收入能負擔的了嗎？
神木時任縣委書記說——
“免費醫療的投入，不過是一個縣少蓋半座樓，少修半條路的事。”
他算了一筆賬，搞全民免費醫療，“一人一年報銷額度從400元起到30萬元止，一年下來，人均才400元，哪個縣掏不起這個錢？其實，關鍵不是有沒有錢……”
搞12年義務教育和全民免費醫療，每年政府需要分別拿出約1.6億和1.5億。而2009年神木縣地方財政收入已突破90億元，這和神木每年幾十億的財政收入比起來，比例并不高。就算是其他富裕縣，比例也不高。
2010年，時任衛生部部長親自到神木調研，同樣指出，這一模式可在全國復制。
不僅在百強縣做得到，前三百到四百強的縣都可以做到。
總之，神木的財政并沒有因為實行免費公共服務保障而被拖垮，反而日子是越過越紅火，在全國百強縣的排名越走越前。
2013年，神木縣域經濟綜合競爭力居全國百強縣第21位，西北第1位。2017年神木撤縣立市。截至2022年，神木市已是第7次GDP破千億元。
正如神木縣委書記所言，“花了1.5個億，把老百姓看病的問題解決了。民生保障上來之后，老百姓無后顧之憂，敢消費、敢投資，生產和工作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從和諧社會建設這些方面來講，民生投資也是一個高回報的投資。”
03
“富翁”變“負翁”神木暴富神話之后將何去何從
不過，如今的神木也面臨著所有資源型城市都面臨的一個重大問題——轉型。
他要面對的不僅是產業結構過于單一，僅以煤炭產業為支柱的問題，還有一直存在的煤炭產業發展與環境之間的矛盾。
靠煤而富，也將因煤而落。2012 年夏天，經歷了“ 黃金十年” 的煤炭市場，整體進入低谷。神木以煤炭為主的縣域經濟備受影響。隨著煤炭經濟下滑，引發民間借貸危機、房價下跌、樓盤爛尾等一系列連鎖反應。
以前煤價飆升的時候，很多人借錢炒礦、炒房、辦企業、放貸…… 街頭大大小小的小額貸款公司、典當行等，生意火爆，民間借貸盛行。
但是隨著煤價暴跌，暴利時代終結，一場民間借貸危機爆發，很多人不僅血本無歸，還欠下巨額債務，出現了大量的“千萬負翁”。
有資料顯示，在實際居住人口只有十幾萬的神木縣，卻有數百萬平方米的房產在借貸危機之后成為空蕩蕩的“鬼城”。
與之相伴的，是生態環境問題接踵而至——地面塌陷、河水斷流、草木枯死、村莊毀棄。
2008 年，神木縣因煤礦開采形成的塌陷區面積達56.16 平方公里，損毀耕地2.3 萬多畝，1900 戶6700 多農村人口成為“ 生態災民” ，無奈搬離家園。
如何從單一煤炭經濟發展帶來的“資源枯竭”泥淖中脫身？是神木這個資源型地區亟待破解的生存命題。
1.煤炭之城成為旅游之城
不得不說，老天真的似乎特別眷顧神木。不僅賦予了神木巨大煤炭資源的“金山銀山”，還富賦予了它寶貴文化旅游資源的“綠水青山”。
作為一座煤炭城市，它的第一個轉型方向就是文旅產業。神木人認為，他們的“ 煤炭越挖越少，文化會越挖越多” 。
神木境內的文旅資源有“一山二水三城”之說。“ 一山” 指的是“ 陜北小華山” 二郎山，為神木的標志性景觀。“ 二水” 指的是黃河和紅堿淖，其中紅堿淖還是中國最大的沙漠淡水湖。“ 三城” 指的是石峁城、楊家城和神木老城；三座古城覆蓋了新石器時代晚期至夏代、北宋、明初三個歷史階段，也彰顯著歷史長河流經神木時的生生不息。
除了“ 一山二水三城” 之外，神出名的地方還有高家堡古城。這里是陜北四大名堡之一，也是《平凡的世界》《鬼吹燈之龍嶺迷窟》《啊搖籃》《信仰》《大法官馬錫五》等影視劇的取景地。
近年來，神木建成了國家4A 級旅游景區4 個，國家3A 級旅游景區6 個，被評為省級全域旅游示范區。2021年，全市接待游客150萬人次，實現旅游綜合收益4億元。
2.“風光無限”新能源
其次，是發力新能源。近年來，神木市錨定“ 雙碳” 目標，把新能源作為綠色低碳轉型、實現“ 雙碳” 目標和培育新支柱產業的關鍵。
由于神木地處黃土高原，自然資源稟賦得天獨厚，光照時間長、地域遼闊，同時又有豐富的土地資源和發達的電網支持，發展光伏產業等新能源產業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于是近年來，神木充分利用采煤沉陷區和南部閑置土地，大力推進光伏發電和風力發電等新能源產業。
近年來，借助風電、光伏大發展的東風，神木市吸引了眾多能源巨頭落地建設新能源項目，“風光無限”的新能源產業正成為神木市發展前景的戰略性新興產業之一。目前，神木市共有批復新能源總裝機容量2140 兆瓦，建成并網總裝機容量1720 兆瓦（不含榆神工業園區），年可發電29 億度。
此外，根據公開信息顯示，神木市正在啟動能源生態環保產業園等項目預計總投資500億元，分期分批重點打造碳達峰、碳中和完整產業鏈，計劃5年全部建成。
在這一過程，神木不僅實現了經濟的增長，還將通過發展光伏產業，讓困難群眾實現了“脫貧”。2017 年9 月，神木市開始在全市24 個貧困村每村建一個光伏發電站。有數據顯示，光伏發電站每年可發電40 萬度，每個貧困村的純收益大約是18 萬元以上，讓當地困難群眾可以有穩定的收入。
總之，對于神木而言，倒逼轉型亦是機遇。煤礦再多也終有挖完的那一天，經過一次徹底全面的轉型，“北方第一縣”將更加實至名歸、經濟發展步伐將更加有力。我們期待看到神木的再次華麗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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