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網訊(記者/周存)近日,花城出版社出版新書《我的喜馬拉雅》。作品主要講述了新中國成立后,為和平解放西藏,一群已轉業到地方安家立業的軍人們重新集結起來,不懼犧牲奮勇向前,歷經千難萬險最終將紅旗插上喜馬拉雅,維護了祖國統一且守護、建設、發展西藏的感人故事。
小說藝術地再現西藏和平解放、平定叛亂、民主改革與建設等西藏重大歷史事件和新中國成立后西藏社會的全面發展進步,謳歌了三代我駐藏部隊軍人的犧牲奉獻與異乎尋常的使命擔當、情感故事與精神堅守。
該作品時間跨度大,圍繞解放軍某部前衛團團長顧紅旗和政委楊明業兩個家庭三代人的故事,塑造了以顧紅旗、楊明業、冷妮、王秀麗、顧藏光、楊三康、楊戍邊等為代表的三代軍人形象,展現了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可歌可泣的非凡經歷,用時間鏈條和三代軍人不同時期的成長、奮斗軌跡,勾勒出了西藏和平解放七十年的歷史和發展的輪廓。他們代表了不同時期解放軍軍人成長與奮斗的典型人物形象,他們的家庭、情感、奉獻、犧牲,濃縮和彰顯了西藏發展、建設七十年的壯闊歷史畫卷。
書中既有密實的生活細節,又呈現出恢弘的歷史場景;既是我駐藏部隊軍人的生活演繹,又是國家波瀾壯闊偉大變革的歷史長卷。故事曲折跌宕,文筆樸實凝練,人物個性豐滿,藏地風情濃郁,讀來撼人心魄、催人淚下,是一部忠實記錄時代變遷,彰顯信仰之美、崇高之美的極為難得的精品力作,是營構三代軍人雪域傳奇的精神譜系,是向高原英魂獻祭的英雄史詩。
作者介紹:
石鐘山,1964年出生于吉林省,漢族,中國內地作家、編劇、導演,畢業于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軍事文化學院文學系。
1984年,在期刊《解放軍文藝》上發表了個人首部小說《熱的雪》;1999年,由其創作的短篇小說《國旗手》獲得《小說月報》第8屆百花獎,著有長篇小說《大院子女》《男人沒有故鄉》《關東往事》等,中短篇小說集《激情燃燒的歲月》《軍歌嘹亮》《幸福像花兒一樣》等,三十余部作品被改編成影視劇一千余部集。作品曾獲中宣部 “五個一工程”獎、飛天獎、金鷹獎等。作品被譯成英、法、日等多種文字在海外出版。
章節試讀
留守處
1950年3月樂山18軍某師留守處,一片春日的祥和中,女人們在收起院內晾曬出來的床單和被褥,有心急的人,已經開始做飯了,摻雜著辣椒味的菜香彌漫在空氣中。
馬師長的吉普車顛簸著,一路風塵地駛進了留守處的院內。一天前,馬師長突然接到立即去軍部開會的電報。入川后,18軍便接到了上級的指示,為了支援地方建設,許多干部已經轉業到了地方,第二批、第三批轉業干部的名單正在草擬中,不僅是一般軍官轉業,就連他們的軍長張國華、政委譚冠三都接到了轉業的命令。當馬師長接到軍部電報指示時,都以為和他們的轉業有關,這一陣子隔三岔五地就會有戰友被宣布轉業,然后他們敲鑼打鼓地送行。被轉業的軍官總是不舍老部隊,走得愁腸百結,一步三回頭。西南解放了,全國也即將解放,他們完成了使命去地方支援建設,這是黨中央和西南局首長的指示。他們是軍人,不論上級什么命令,他們都得服從。
當馬師長從吉普車的后座上跳下來時,留守處的人都圍過去,七嘴八舌地問:師長,這次咱們師又走多少?有我沒有?還有的說:給句痛快話吧師長,別讓我們這么抻著了,去哪兒都行,我們服從分配……馬師長用拳頭敲了敲腰眼,挺起胸,眾人發現,馬師長一臉嚴肅,目光冷峻,他用這種目光把在場的每個人都掃視了一遍,干凈利落地說了一句:王參謀,通知留守處團以上干部到會議室集合。
王參謀是隨馬師長一起開會的,在馬師長下車前,他就已經從副駕駛上跳下了車,人們這才看見王參謀手里拿著一沓材料,王參謀也是一臉嚴肅的樣子。人們這才意識到,他們的18軍有大事發生了。
眾人走進留守處會議室時,發現墻上多了一張手繪的西藏地圖,眾人剛落座,馬師長便急邁著腳步,走到地圖前,揮了下手說:同志們,我們18軍領受了進軍西藏的任務,所有已經轉業的人員,馬上電令召回。從今天開始,我們所有的留守人員,立即投入到進軍西藏的準備中。
馬師長剛開了個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是畏懼新的任務,而是這任務來得太突然了。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副沒有緩過神來的樣子。
馬師長講到這兒,聲音提高了八度,就有些激昂道:我們18軍領受進軍西藏的任務,是中央、西南局首長對我們的信任,也是我們18軍每位官兵的榮光。
馬師長的話似乎把在座的人喚醒了,他們悄悄地挺起胸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馬師長的臉上。
馬師長把手揮在西藏地圖上,用拳頭砸著墻面說:西藏地理位置極其重要,是我們新中國的西大門,歷朝歷代都是中國的一部分。現在許多西方國家正虎視眈眈地盯著西藏,拉薩噶廈政府那些藏獨分子,也想借機將西藏獨立出去,所有人都在盯著我們新中國政府如何處理西藏問題。如今黨中央、毛主席已做出了指示,進軍西藏,解放西藏這個任務落在我們18軍頭上……
1949年7月,隨著國民黨部隊在內地西南、西北地區的節節敗退,西藏政府也感受到了空前的危險,他們擔心一旦國民政府垮臺,新建立的共產黨政府會取代國民黨在西藏的地位。西藏政府各位噶倫以及達扎攝政,在國共兩黨的博弈中也看到了一種機會。那就是讓西藏從中國版圖上獨立出去。當時在西藏拉薩,不僅有國民黨以各種辦事處的名目駐扎的官員,也有共產黨秘密潛入的人員,他們以商人或一些技術人員身份為掩護,搜集情報,打探民情,為下一步和平解放西藏做準備。
西藏政府達扎攝政及噶倫自然看到了這種危險,于是西藏發生了驅逐漢人的事件,僅僅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所有漢人包括駐扎在西藏的國民政府官員,被從西藏驅逐出來。沒有了漢人,表面上的危機似乎小了許多,但這并不能讓西藏當局覺得一勞永逸,他們要借助英美以及印度的力量,想以西藏噶廈政府身份取得聯合國的合法席位。
10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在北京宣布成立,隨后的一兩個月之后,重慶和成都相繼宣告解放。西南地區的平定指日可待。
遠在拉薩的噶廈政府,更加感到了焦慮,一方面想極力穩住和新的國家政府的關系;另一方面又向西方國家派出使團,希望得到西方國家的支持,謀求西藏獨立。
美、英等國家,面對剛剛成立的新中國也顯得憂心忡忡,在不同的場合和地點,明確表態支持西藏獨立的觀點,并派出駐印度的大使和使團,暗中與噶廈政府勾結,密謀促使西藏獨立的陰謀。
在1949年11月23日,毛澤東就曾致電西北局的彭德懷,指出解決西藏的問題。西北局奉命調研,偵察進軍西藏的可行性,并產生報告,匯報給毛主席。
毛澤東主席在出訪莫斯科的專列上,以電報的形式,詳細地指示解放軍入藏事宜,因為西北局進藏路線艱苦,且不易實施,又責成西南局鄧小平、劉伯承的部隊,作為入藏的主力軍。
就此,由偉人毛澤東親自謀劃和平解放西藏的帷幕就此拉開。
三團政委楊明業,在夜深時分隨著眾人從會議室里走出來,心里沉甸甸地多了心事,他抬頭望眼天空,天陰著,不見一顆星斗,腳高腳低地向自己的臨時住處摸去。他原本是三團留守處的負責人,團干部在一個多月前陸續地轉業了,他把這些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送走,心里也空了。想著自己再送走一兩批轉業干部,就該輪到自己向后轉了。雖有些不舍,但上級的命令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得服從。二十多年的從軍經歷,讓他學會了服從,部隊是個集體,不是他一個人。正因為有如此的紀律,他們才會成為一支不可戰勝的鐵軍。
預想沒有變化快,自己明明做好了轉業到地方的心理準備,不料部隊卻接到了進藏的任務。按道理,他應該高興才是,師長在動員會上已經明確做出了指示,轉業到地方的軍官,要立馬發電報,讓他們重新歸隊。
他的心事不是部隊接受的新任務,而是他的兩個孩子。他的夫人是團軍醫王秀麗,兩人結婚已有幾年了。王秀麗為他生了兩個孩子,如今大康都三歲多了,二康也一歲半了。兩個孩子都是在隊伍入川前生在行軍打仗的路上。楊明業和王秀麗之前也商量過,轉業到地方也許對兩個孩子是件好事,不再打仗了,有個安穩的環境,對兩個孩子的成長也許更有利。想起兩個孩子,從出生到長大,沒過上一天安穩日子,當父母的心里就有些愧疚。
楊明業進門時,王秀麗還沒睡,在燈下給兩個孩子縫補著衣服,大康和二康圍著母親,一左一右早已進入了夢鄉。楊明業進門,還沒等他開口,王秀麗放下手中的衣服,急切地問:老楊,你轉業被分到哪兒去了?我可跟你保證過,咱不挑工作,只要咱們家四口人在一起就行。
楊明業的目光遲滯著從王秀麗臉上滑過,落到兩個孩子身上,他過去,伸出手在大康和二康的臉上輕摸一下,又抬起頭沖王秀麗有些失落地說:咱們過太平日子的打算怕是落空了。
王秀麗的眉毛挑了起來,吃驚地望著他,半晌才道:咋,部隊又接到新任務了?
楊明業點點頭,沉著聲音道:咱們18軍接到了進軍西藏的任務,是黨中央和西南局首長定的大事。
王秀麗把手里的衣服扔到床上,扭著頭左右看了正在熟睡中的大康和二康:那咱們這兩個孩子咋辦?是我留下?
楊明業倚在床頭上道:怎么可能?你現在是咱們全團唯一的軍醫了,你留下,全團官兵怎么辦?
王秀麗變了臉色:進軍西藏可不比內地,咱們總不能帶著兩個孩子進藏吧。
楊明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再望一眼王秀麗道:咱們這種情況,全軍不止咱們一家,明天我找馬師長去,總能找到一個辦法。
第二天一早,楊明業就心急火燎地推開了師長辦公室的門。
楊明業站在馬師長辦公室里,馬師長背著手在空地上踱步,他的習慣就是每當遇到事情決定之前,總是要踱上一陣子步。馬師長收住腳,轉過身子,有些為難地說:目前看,你的兩個孩子,只能放到老鄉家寄養了。
以前,部隊出生的孩子,遇到緊要的任務,都會把孩子寄養到老鄉家,包括馬師長的孩子,以前就寄養過。有的父母雖然把孩子寄養到老鄉家了,但一場戰役下來,再也沒有機會去找孩子了,也有許多像他一樣的父母,到現在還沒有機會把寄養的孩子找到。這就是這支隊伍的傳統。
楊明業想到大康和二康,從出生就隨著自己南征北戰,現在又要送到老鄉家寄養,他的心就痛了一下。任務緊急,看來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他把馬師長的建議說給王秀麗聽時,他看到王秀麗的眼淚呼啦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她咬著牙關,半晌,抖顫著身子,似哭似喊地道:不,大康、二康還這么小,怎么能夠沒有媽媽?
楊明業知道,兩個孩子從出生起就是在槍林彈雨中度過的,王秀麗為兩個孩子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少罪,自己想起來,都覺得后怕。
這時,王秀麗抹去眼淚,下了決心似的說:不,我要把兩個孩子帶在身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們也要在一起。
楊明業望著堅定的王秀麗,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他意識到,部隊出發前,他最艱巨的任務就是說服王秀麗,安頓好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