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孜然
春節已過，春節檔電影也放的差不多了。說實話今年春節檔7部影片里各有各的話題，有鬧鬼的《滿江紅》、有撤檔的《中國乒乓之絕地反擊》，有繼續當大片守門員的《熊出沒》。不過要說反差最大的應該還是陳耳的《無名》，《無名》居然神奇地在最后關頭干翻了《滿江紅》和《流浪地球2》，拿到了票房預售冠軍。
開了個好頭，但好景不長，自年初二開始就立馬被那兩個片子甩開了身位，現在更是只能和《深海》做難兄難弟了。話是這么說，但說說少了，也不想想《深海》能夠上映，人家就已經謝天謝地了。而《無名》在宣發的時候可是一門心思奔著大票房去的。現在倒好，連《熊出沒》都打不贏。
不知道王一博的粉絲是不是沒有隔壁那位的厲害，不會各種亡靈法術。但是要我說呢，《無名》確實有自己的特色，但也絕對沒有導演上一部作品《羅曼蒂克消亡史》來的優秀。粉絲入坑且真心覺得贊不絕口的話，我強烈建議去看一看之前的《羅曼蒂克消亡史》。說句不中聽的話，《無名》落得今天這個成績簡直就是活該，商業片文藝片兩頭不討好。
《無名》的劇情真的沒什么好講的，當然也不能多講，畢竟還在上映階段，要尊重人家。整部劇帶有懸疑屬性，劇情的話可能幾句話就把底給透了。簡單點來說就是梁朝偉飾演的何先生，早年經歷過廣州大轟炸后厭倦了國府的軟弱功能。轉身投入了汪偽政府，在上海為日偽方面從事諜報工作。王一博飾演的葉先生與王傳君飾演的王先生二人交好，均在何先生下面工作。大鵬飾演的唐先生是何先生的表弟，擔任汪偽政府政治保衛部部長，是何先生的頂頭上司。4名中國人與日本特務渡部構成了日偽在上海的諜報核心。在太平洋戰場逐漸態勢明朗之際，何先生受命去處理地下黨張先生的叛逃，從而揭露了過去的秘密。劇情方面就說這么多了，再說的話就透了。
《無名》這個片子，你說優點那還真是可以說一說的。單單一個攝影就已經值得去看了。導演陳耳在上一部影片里就拿出了無比漂亮的鏡頭畫面，極其的對稱，極致的工整，儀式感非常的強。簡單的橫平豎直對稱構圖簡直比市面上九成的攝影教材都要頂用。
在《無名》這部劇里，畫面風格與《羅曼蒂克消亡史》稍微有一點不同。不再強迫癥一樣的用對稱構圖，而是非常深度的去挖掘暗光，挖掘層次。用很多鮮艷度較高的側逆光與小面積的柔光去勾勒人物，塑造情緒。畫面在夜景和燈光下有非常優秀的層次與質感，幾乎每一幀都是壁紙級的畫面，非常的漂亮。
同時配合精湛的場景美術與巧妙的道具運用，整體的鏡頭語言也承擔了比例不低的敘事功能。很多潛臺詞都通過音、畫、景、道具、動作等承載了出來。比如那兩個狗的鏡頭對比，還有燈下4人的場景。食物也作為重要的道具，傳遞了演員的心態，和之前的電影異曲同工。
演員的表演整體都不錯，雖然有部分挑剔的觀眾認為演員們普遍沒有拿出自己的良好水平，但在整個戲里也沒有誰出現明顯的掉鏈子。武打戲在時間安排上雖然有些累贅感，不過動作和運鏡也還可以。大流量人物王一博的演技固然是影片短板，不過也算是個人特征。被導演妥善運用后可以說要的就是這種看上去是個粗哥、沒心機戀愛腦的那種生澀感，這有點類似于之前易烊千璽在《長安十二時辰》里的那種感覺。橫向上看他的演技沒有成為影片成敗的決定性因素，縱向上看對比他自己之前的角色也算得上有點進步。
優點基本上就這么多吧，說完優點那就到缺點了。總結來說就是劇情缺少核心、剪輯零碎分散、人物片面刻板、還有一點就是伏筆流于表面。
導演陳耳在采訪時曾明確說過他的電影主題都是一致的，講述大時代下的個人命運，人在可以為之奮斗和不得不做出選擇之間的宿命。大時代有、個人命運也有，但是對于可以為之奮斗和不得不做出選擇上，本片就做的不夠好了。換句話說就是大時代與個人命運之間的關聯顯得特別的弱。具有戲劇性的選擇是什么樣的？是在可與不可之間，是不同的選擇會引發巨大的宿命差異。片中的選擇要么是跟渡部或方小姐那樣腦子發熱一廂情愿，要么就是地下黨員完全合乎羅輯的必然，根本就不用選。
反而是配角人物江小姐和張先生談得上做了選擇，但是他們又只是配角，戲份對影片核心的影響微乎其微。之前大家都在說隔壁影片是劇本殺，其實本片多少也有那么點意思，最多就是套用電子游戲里的概念算是一個“箱庭化”的多場景下的劇本殺。推動時代或者被時代推動，雙向的感覺都不那么強烈。抗戰的大背景更像是舞臺上的背景帷幕，最直觀的感受就是《羅曼蒂克消亡史》看完了以后會有一種很強烈的悵然感，但是對于本片沒有這樣的感覺。時代、宿命和格局在本片中都小了很多。
非線性敘事的剪輯更是讓觀眾在理解影片時平添了一份困難。整個影片在多個維度上打亂了敘事順序，在時間、場景、角色之間飛速跳動，對于觀眾那是非常的不友好。需要觀眾在觀影時保持不低的注意力，隨時分析該場景的時間，角色互動的對象。但是在缺少核心的情況下，零碎的剪輯更像是散落一地的便利貼，沒有被貼在需要標注的筆記本上。
讀者不僅找不到關鍵的提綱，讀便利貼還要彎腰去撿，然后去分類整理以后才能看。而這便利貼一樣的內容不僅有碎片化的劇情，還有頗為片面的角色。本片里幾乎每一個角色都沒有側寫，沒有成長。每一個角色一出場是什么立場、什么底色、什么動機、什么思想，到最后也一如既往。這與前面說的缺少選擇，幾乎是直接的因果關系，根本沒有多少給角色帶來宿命級巨大變動的選擇。
侵略者的思想有變化嗎，沒有；漢奸的思想有變化嗎，沒有；地下黨員的思想有變化嗎，也沒有。唯一可以說是有點成長和變化的是叛徒張先生，但是他對程小姐的情感變化受限于角色戲份，只表現了轉折，也沒有體現出積累。這個轉折就顯得有點是被編劇和導演的上帝之手給安排了。
在此之上，張先生兩次內容相同的自白，也缺少足夠的人物故事去透析其中的心態變化。只能靠觀眾略顯牽強的去猜，沒有足夠的證據。就是這樣，微弱的人物弧光在單薄的戲份里被抹平了。而在整個碎片化的敘事里，導演花了心思去鋪陳的伏筆也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好的伏筆應該是一把不起眼的鑰匙，然后去打開藏有隱藏劇情的寶庫。但是本片里各種伏筆幾乎是最華麗的裝飾，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有觀影經驗的觀眾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會怎么怎么樣。而且本片的伏筆也很少有貫穿整部影片的巨大縱深。
商業片的樂趣就不用說了，文藝片的樂趣也被導演給剝奪了，看完以后就那種完了的感覺。雖然優缺點都說了一下，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單獨拿來講一講。就是說這個非線性剪輯，這個差不多也是影片最大的爭議點，也是影片粉絲最大的保護傘。但非線性的影片又不是只有你一個，憑什么人家做的OK，你做的就不行。哪怕是跟導演自己之前的影片比，也是差別明顯。之前《羅曼蒂克消亡史》使用了大塊的插敘，每一個單元內的時間線是線性，并且通過第一單元迅速安排了一段劇情高潮。然后在第二單元的倒敘再次引出前段死亡了的角色，讓觀眾對整個事情的真相都充滿了好奇。但是《無名》里顯然沒有這樣的安排，幾場重要的沖突都發生在影片的中后段，顯然就缺少了這樣的吸引力。
同樣是文藝片，《地球最后的夜晚》片中同樣也是在最初就拋出了巨大的疑問，一直勾住觀眾的視線。而且這部影片的插敘全部都以男主為第一視角，仍舊保持了比較好的鏡頭邏輯，不像《無名》在時間與人物上到處跳躍。而與碎片化敘事的典型影片《記憶碎片》相比，除了在開場就有重大懸疑放出之外，《記憶碎片》的非線性敘事是有其本身的邏輯與目的。這個敘事手段直接反映了主角的重要特征。
與諸多影片相比，《無名》的碎片化剪輯，非線性敘事就顯得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有很強烈的為了剪輯而剪輯的感覺，或許有人要提碎片與碎片中的細節關聯。要說影片有暗線，但這就又回到了我們前面說的很多細節流于表面，只用于某幾個鏡頭的銜接，沒有貫穿整個影片的伏筆。
同樣與《羅曼蒂克消亡史》相比，《羅曼蒂克消亡史》里食物與日料店是貫穿全片的伏筆，不僅刻畫了人物，也用于劇情的串聯，更提供了關鍵劇情的場景。章子怡飾演的女一號小六在第一單元內根本就沒有出場，但是在影片后段或者二刷的時候，觀眾會很明顯意識到未出場時已經有與她直接關聯的戲份。但同樣是食物，在《無名》里只用于刻畫人物立場與心理作用了，壓縮了很多，其他細節也是如此。
通常來講，在有暗線的影片里，明線描繪的是無法被劇中角色忽視的事件，暗線描繪的是無法被劇中角色察覺的心態動機以及秘密行動。前面提到的《羅曼蒂克消亡史》、《地球最后的夜晚》和《記憶碎片》都有非常優秀完整的暗線劇情。同檔期的《流量地球2》更是兩條主線，一條輔助線，兩條暗線，五條敘事線。對于《無名》來講，暗線有，但是不多。諜戰片臥底消滅敵人本身就是劇情的主線。不是說你是個臥底，你有兩個身份，那就算你有暗線了。
《無名》把隱秘的行動作為本片的重要情節進行了明寫，且對地下黨的偽裝身份與黨員身份沒有進行兩極化的描繪，是混為一體去談。甚至那些所謂的沒有點名的身份，實際上通過電影語言早就已經跟大白話一樣的說出來了。何先生的身份在影片開場沒有多久就明牌了。葉先生的身份更是在選角上就已經劇透了，哪個小鮮肉演過負面角色。沒有吧，好像有暗線，但實際上全都是明線。
但是那些明線的作品也有一大堆，別的作品就會深度挖掘人物成長。那《無名》又沒有，明與暗都顯得很無力。碎片化的敘事失去了功能，也失去了明暗線索的串聯。非線性敘事，碎片化的剪輯就成了前面說的散落一地的便利貼，無法獲得其他影片那樣的口碑，也就成了必然。
非線性敘事，不算成功的運用，給影片帶來了非常巨大的負面影響。春節檔上映影片里，《無名》是豆瓣最后一個開分的影片，延遲開分這個事，懂的都懂。對吧？各個渠道的夸獎者無一例外都在吹碎片化敘事，吹那些顯眼的不行的道具細節，強調觀影門檻。你差評就是你沒看懂，所有的吹文都是一個套路的長片大論，是生怕別人看不出來嗎？
知乎影片主題下全是吹文，反而在問為什么豆瓣開分慢的問題下，你才覺得能夠正常和人交流。也不知道是不是眼紅《流浪地球2》上的長尾效應。都在吹細節多要二刷。說真的，人要有自知之明。你也不看看你基本盤就那么點，支持者就那么多，你是盯著一只羊薅不停啊。
反而在那些中等評價里都一致認可陳耳的視覺美學，也都一致批評影片缺少核心，缺少劇情。觀影門檻存在嗎？當然存在的，認真看電影本身就是門檻。且不提有大量的觀眾看電影就是想放松放松，不要那么費腦子。哪怕我們在學校里上課，也有大把大把的人不好好聽講，對吧？
對于信息密度高、信息跨度大的影片，觀影時需要全程保持注意力。《無名》對于有足夠觀影經驗的觀眾來說，鏡頭語言非常好理解，細節也顯而易見，耗費精力的是需要對大量的碎片化內容去實時的去做拼圖游戲，這費力但也沒多難。看個一半也都該猜的都猜的出來了，但就是費力。
另外《無名》還有一個門檻，就是對很多歷史詞匯沒有做太多解釋。廣州大轟炸沒有解釋，汪偽和重慶的歷史恩怨也沒有提，石原派與東條派的區別也沒有說。說來也巧，隔壁《流浪地球2》是很多已經有真實概念的科技名詞沒有進行解釋，這種默認的就需要觀影者有足夠的相關知識儲備。
注意力、知識儲備以及邏輯能力，這些加起來當然是關于門檻。但是很多電影在門檻之外也能獲得門檻外的快樂。并且《無名》是那種進了門檻就發現費了這么大勁就這樣啊，一個勁的強調觀影門檻，怎么就不想想，大家是進了門再批評你的。一個勁強調觀影門檻，你是就這么不在乎輕量級觀眾休閑級觀眾了嗎？一個勁的強調觀影門檻，是覺得別人真的看不懂，還是覺得這個門檻就是本片最大的藝術成就了呢？·
所以綜上，《無名》這個結果能怪誰呢？
你覺得這部劇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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