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光
川大女生“誣陷”農民工大叔偷拍事件,已經發酵幾天了,后續在整個社會所引發的連鎖反應,恐怕是當事人始料未及的。
現在輿論場上最關注的,莫過于四川大學將如何處罰她。一種聲音是,女生在大叔自證清白,且警察介入當時已和解的情況下,仍然在自己短視頻賬號上曝光,并引流聲討,這種行為實在惡劣,川大不開除不足以平民憤。而另一種聲音認為,女生已經公開道歉,大叔一家也原諒了她,網友也應該得饒人處且饒人,更不應該網暴女生,以暴制暴。
在此之外,又夾雜著女權和反女權之間的爭論。一些激進女權人士認為,女生過度維權,是事出有因,對她偷拍誣告的過度反應,會助長整個社會對偷拍行徑的縱容。甚至有網帖呼吁所有女生拒報川大,以此來“要挾”川大保護這位女生。而反對者則認為,如果川大不嚴懲女生,所有男生都會面臨被誣告的風險,唯有開除,才能制止這股不正之風。
輿論場上,各種意見齊飛,誰也說服不了誰,話題熱度持續攀升。維系話題熱度的,還有網上陸續出現的一些真假莫辨的網帖,陳述涉事女生以往的“劣跡”。這些傳言包括但不限于:
在中學時代校園霸凌同學,對方差點被逼自殺;
保研資質有問題,在河南大學讀本科期間,她利用自己學生會主席的身份,把自己名字掛靠在別人比賽項目下加分,買論文加分;
讀研期間屢次曠課,已經到了可以開除的水平;
眼看苗頭不對,威脅同事利用技術手段隱藏她在公司信息;
這些傳言有時間有地點,爆料人都自稱是她身邊的熟人,其描述,讓人看到了一個劣跡斑斑的作惡者形象。按照網帖里呈現的內容,不管是面對同學還是農民工大叔,當事女生似乎都是一個超級“有手段”的“強者”,游刃有余地利用著社會潛規則為自己謀利。
這些“黑料”無疑加重了輿論對她的惡感,于是這又變成了一場強者與弱者之戰。對于呼吁不要“以暴制暴”的聲音,很多網友不敢茍同:他們譴責女生,讓她“社死”,希望她能為自己的過往付出應有的代價,明明是為正義而戰,為弱者而戰,怎么是網暴呢?
的確,在一場大規模的論爭中,要各方達成共識很難,但雙方無論怎么辯論,都得立足于基本的事實。
女生誣告大叔的事實已經清晰,但網友控訴的其他“劣跡”是不是存在,還有待調查。要查清楚這些信息并不難,但真相仍是目前輿論場上的稀缺品。
就像法官斷案一樣,一個人就算作案累累,法官也得一個案子一個案子地判,對圍繞被告的種種控訴,一條一條地厘清是真是假。在確認事實后,再根據法律法規、校規校紀,以及約定俗成的道德法則,來給予其相應的處罰。
當然,輿論場很難像法庭那樣精準,但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也應該是公共討論的原則,是不能放棄的公共理性。這并不是為當事女生開脫,而是不希望各方重蹈她的過錯。這場紛爭正是因為這位女生不看事實引起的。如果不是她無視真相,面對被誣陷的大叔,仍然選擇在社交平臺大放厥詞“非要等發生什么我才能說什么嗎”,也不會鬧到如今無法收場的地步。
這么說,有些人可能并不認同。因為他們要求重罰女生,并不是完全拋開事實不談。只是他們認定的事實,包含了更普遍的現象和更長遠的擔憂。如前所述,激進女權看到的事實,是社會偷拍之風愈演愈烈,而反女權者看到的事實,是男生被冤枉案件的此起彼伏。可雙方越往外延伸,越往大概念靠,就越脫離具體事件,也就越來越撕裂。
若回到具體事實,無論是一個誣告他人的行為要怎么懲罰,還是校園霸凌者要付出何種代價,違規保研要怎么處理,法律和校規早有規定,得出一個是非分明、能凝聚共識的結論并不難。怕就怕,參與者陷入性別對立的框架中,抱著自己認定的事實和價值觀各說各話,都以為在伸張正義,結果卻和真相和正義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