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皇帝為何鐘情柳林行宮？

2023-06-09 17:31:02于宇茜

導讀原標題：元代皇帝為何鐘情柳林行宮？延芳淀復原圖（局部）通州博物館遼會同元年（938），契丹改國號為遼，并在幽州城建立陪都，稱為南京...

延芳淀復原圖（局部）通州博物館

遼會同元年（938），契丹改國號為遼，并在幽州城建立陪都，稱為南京（今北京）。遼建南京城后，帶動了北京東南一片遼闊湖澤濕地的開發和發展，當時被稱為“延芳淀”。遼人講究四季捺缽，延芳淀也就成了皇家的“捺缽地”。

延芳淀岸畔的漷陰鎮作為契丹皇家“捺缽”的大本營，行政建制不斷提升，漷陰鎮因此變成了漷陰縣。

到了元代，作為北方游牧民族，也延續了捺缽的傳統。延芳淀一帶一個叫柳林的地方，成為元代皇帝的最愛之處。

清代的《讀史方輿紀要》記載：“柳林，在縣（漷陰）西。元至元十八年，如漷州，又如柳林。是后，皆以柳林為游畋之地，建行宮于此。”這是關于元代皇帝到柳林的最早記載。

根據《元史》，忽必烈在至元十八年（1281）、至元二十二年（1285）兩次駐蹕柳林，另外，還有“至元二十八年（1291）春，帝獵于柳林”等記載。另在《王惲傳》中，至元二十九年（1292）春，王惲曾于柳林覲見世祖，呈“萬言書”（經專家考證《王惲傳》所載王惲覲見時間有誤，應是至元三十年春）。

不過，當時關于柳林的建制沒有任何記載，按照元朝皇帝捺缽習俗，皇帝駐蹕之處未必就有固定行宮，一開始很可能就是氈帳。盡管如此，柳林的重要性一直貫穿元代。

元世祖忽必烈時，除王惲上“萬言書”事，這里還發生過徹里奏劾權臣桑哥一事，這次奏劾最終導致權臣桑哥被鏟除。另外這里還發生過晉王甘麻刺奉旨率部眾，自嶺北“獵于柳林之地”等事關皇權內部爭奪的重大事件。忽必烈以后幾乎每位皇帝都來過柳林行宮，許多元朝皇帝的圣旨還特別點明“柳林里寫來”。除此之外，皇帝還在這里處理日常政務，甚至進行學術活動，比如元成宗曾在這里聽講《資治通鑒》。

柳林行宮建造的明確記載，見《元史·本紀第二十七·英宗一》：至治元年（1321），“丁巳，畋于柳林，敕更造行宮。”從這時起，柳林才正式有了行宮。

元英宗自幼受儒家思想教育，通曉漢族文化。元英宗即位后繼續推行元仁宗“以儒治國”的政策，啟用了一大批漢族官員和儒士，同時裁減冗官冗職，頒行《大元通制》推行漢法，嚴厲查處一些貪贓枉法的蒙古權貴，使元朝政治一新。

不過，正是這些政策，觸動了一些蒙古權貴既得利益，最終導致了一場針對元英宗的政變殺戮。按《元史·英宗·本紀二》，元至治三年（1323）五月，“戊戌，太白經天。庚子，大風雨雹，拔柳林行宮內外大木二千七百。”這是元英宗與柳林行宮的最后一次關聯。除記錄了柳林行宮的災異，還透露一個重要信息：“太白經天”。“太白經天”就是白天也可以看到金星的一種天象，但按照古代星象的說法，“太白經天”乃大兇朕兆，是為兵戈更王之象。歷史上最有名的“太白經天”，就是唐朝初年的玄武門之變。

元英宗一月之內遇此天象又現柳林災異，內心惶恐不言而喻。結果，還真就出事了。

史料記載，“八月癸亥，車駕南還。駐蹕南坡（注——上都西南之南坡店）。是夕，御史大夫鐵失、知樞密院事也先帖木兒、大司農失禿兒……謀逆，以鐵失所領阿速衛兵為外應，鐵失、赤斤鐵木兒殺丞相拜住，遂弒帝于行幄。”元英宗被害時年僅21歲。

元英宗之后，因為建有固定行宮，柳林就更受皇帝的青睞。元泰定帝經常來柳林行宮游獵，比如《元史·文宗本紀》記載：致和元年（1328）春，“大駕出畋柳林，以疾還宮”。《元史》中涉及柳林和柳林行宮的記載多達40多處，可見柳林在元代的重要性。

元朝的最后一位皇帝元順帝在柳林上演了鏟除權臣的大戲。

元順帝命運多舛，其父明宗被鴆時，他只有10歲，還被文宗皇后誣為非明宗子，流放到高麗的一個海島上。后來，文宗皇后又立他為帝，把他從謫放地迎回大都。他繼位之初，受文宗皇后壓制。此時毒死元明宗的燕鐵木兒已死，但其黨羽在朝中仍是主要勢力，文宗皇后有他們撐腰，元順帝奈何她不得。于是元順帝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他任命朝中的另一重臣伯顏為中書省右丞相，利用伯顏，翦除了燕鐵木兒一派的勢力。失去了朝中勢力撐腰，文宗皇后對朝政的控制力大為削弱。

不過元順帝依仗伯顏也造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為嘉獎伯顏之功，元順帝賜其世襲答剌罕之號，又詔命其為大丞相，獨專政柄，更進封太師、秦王等。伯顏得勢，遂開始恣意妄為，先是肆殺貶黜宗王，不等元順帝同意，就傳旨執行。

沒想到元順帝卻容忍下來，政事干脆任由伯顏主張，自己去游山玩水，于是大都近郊的柳林行宮，就成為元順帝經常光顧的地方。據《元史·本紀》載：“（至元）三年（1337）春正月癸卯……戊午，帝獵于柳林，凡三十五日。監察御史丑的、宋紹明進諫，帝嘉納之，賜金、幣。丑的等固辭，帝曰：‘昔魏征進諫，唐太宗未嘗不賞，汝其受之。’”這一次元順帝在柳林行宮竟玩了一個多月。

伯顏的恣意妄為，引起了眾人的反感。伯顏之侄據說也是其養子的脫脫，看不慣叔父所作所為，對元順帝表示要忠君報國、大義滅親。元順帝考察脫脫是真心為君之后，遂命自己的親信與其結交，共謀對付伯顏之策。

至元六年（1340）二月，伯顏依照常例，奏請元順帝出巡柳林行宮，脫脫等人認為這是除去伯顏的好機會。元順帝借病推辭，伯顏按慣例又請皇太子燕帖古思同行，元順帝準奏，伯顏遂率眾出城。脫脫等人待伯顏出城，立刻命令自己的親信封鎖大都各城門，然后在皇宮中起草貶斥伯顏的詔書，將其黜任河南行省左丞相。

這些消息被封鎖，伯顏在柳林行宮里是不知道的，而當天夜晚，脫脫等人又乘夜色派人出城到柳林行宮，悄悄把皇太子接回大都城。第二天一早，元順帝就派人趕到柳林行宮，宣讀了貶斥伯顏的詔書。伯顏大驚，急忙召喚太子，卻被告知太子已經回到皇宮。

本來伯顏對元順帝也是有所防備的：柳林行宮捺缽，元順帝不來他就帶著太子，為的是一旦有變，手中還有太子，挾太子號令可以起兵“清君側”，可是現在太子這棵救命稻草也沒了，他手下不過親兵警衛，自己的勢力又都在都城，頓時感覺已回天無力。沒多久，伯顏在被貶路上，病死于驛舍。

此后，元順帝朝綱獨斷，可他卻無心治國，竟把權力又交給朝臣，自己沉湎于酒色，最終成為亡國之君。

元朝末年，柳林鎮在十年之間就發生了兩次大的戰事：至正十八年（1358），農民起義軍——紅巾軍大將毛貴率軍攻克漷陰后，殺到此處，與元軍大戰于柳林鎮。元至正二十八年（1368），朱元璋麾下大將徐達、常遇春北伐，又攻到這里。柳林鎮最終被攻克，柳林行宮也被明軍占領。北伐軍攻占柳林鎮后直下通州，元順帝聽聞，倉惶遠遁漠北，元朝對中原的統治也就此終結。

在戰火中，柳林行宮遭焚毀。此后的史籍里也沒有了它的記載。因此如今關于柳林的具體地址，一直有很多說法。

筆者認為，今張家灣鎮西永和屯村以西、柳營村以東，正是柳林行宮的遺址。

元初，延芳淀淤散成幾處較大的飛放泊，今西永和屯村以西開始出現大片陸地，并自然生長著大片柳林。西永和屯村西的這片陸地，大體處于幾處飛放泊核心的位置，它緊鄰的柳林海子，更是延芳淀元時的主要遺存，時有“小延芳淀”之稱，是元朝皇家游獵的主要目的地，這就使柳林一帶成為游獵出行的最佳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