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文化城市建設中的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研討會暨第七批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推介公布活動”在廣東茂名舉行。
活動當天,中國文物學會會長、故宮博物院學術委員會主任單霽翔以“文化城市的力量——讓文化遺產資源活起來”為題,從多角度講述了20世紀遺產保護的歷程,分析了它在中國式現代化中的現實意義與歷史價值。
自2016年至今,在中國文物學會、中國建筑學會學術指導下,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委員會的百余位業內建筑文博專家委員,共計向業界與社會推介了七批697個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它們不僅緊隨《世界遺產名錄》的方向,還豐富著中國建筑遺產保護的新類型。
第七批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包括廣東茂名露天礦生態公園與“六百戶”民居及建筑群、國家植物園北園(含歷史建筑)、四川美術學院歷史建筑群、上海江灣體育場、北京大學百周年紀念講堂等百項建筑項目。
四川美術學院舊影
國家植物園北園(含歷史建筑)
北京大學百周年紀念講堂
澎湃新聞了解到,第七批中國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包括廣東茂名露天礦生態公園與“六百戶”民居及建筑群、國家植物園北園(含歷史建筑)、四川美術學院歷史建筑群、上海江灣體育場、北京大學百周年紀念講堂、西安鐘樓飯店、嶺南畫派紀念館、周恩來鄧穎超紀念館、河南大學歷史建筑、武漢二七紀念館、天津大學馮驥才文學藝術研究院、云南藝術劇院等百項建筑項目。
江灣體育場
嶺南畫派紀念館(廣州美術學院內)
在活動現場,中國文物學會20世紀建筑遺產委員會秘書長金磊則談及了該機構是如何在建筑文化視角上使“活化利用”落到實處。而北京建院葉依謙執行總建筑師、同濟大學張松教授、華南理工大學建筑學院彭長歆院長等專家列舉了中國各城鄉建筑傳承創新的啟示與經驗。
此外,當天最值得關注的是中國文物學會會長、故宮博物院學術委員會主任單霽翔以“文化城市的力量——讓文化遺產資源活起來”為題,從多角度講述了20世紀遺產保護的歷程,分析了它在中國式現代化中的現實意義與歷史價值。澎湃新聞特此整理節選刊發單霽翔的演講。
單霽翔主旨演講
文化城市的力量——讓文化遺產資源活起來
今天第七批20世紀建筑遺產項目評選揭曉了。七年前,故宮博物院召開了第一批會議,這項活動有兩個重要意義,一是我們要把上世紀所誕生的這些優秀的建筑遺產保護下來;二是要為我們中國的建筑師樹碑立傳。基于以上我們希望這項活動能夠持續展開。
今天交流的題目是“文化城市的力量——讓文化遺產資源活起來。”去年是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公約誕生50年。我們國家于1985年加入了世界遺產公約,當時我們還沒有一處世界遺產。兩年以后的1987年,中國才有了第一批世界遺產,僅有6項。這對我們傳統的文物保護的制度法規形成了強烈的沖擊,我們必須要改變的是片段式的保護思維,如當年申報世界遺產的時候,中國政府就申報了兩個字“長城”,獲得成功,于是跨越15個省自治區直轄市的歷朝歷代的長城整體進入了保護支點。還有個例子是泰山。過去世界遺產只有兩類:文化遺產和自然遺產。泰山進入世界遺產后,出現了第三類——文化與自然雙遺產。那之后不到20年的時間,我們中國的泰山、廬山、青城山、峨眉山等等這些名山大川都進入了世界遺產之巔,完全改變了我們過去文物保護的理念和格局,很多城市也開始積極申報世界遺產,特別是1997年之后,在兩個過去在國際社會上并不太著名的小城——山西平遙古城和云南麗江古城進入了世界遺產,我們形成了申報世界遺產的熱潮。
通過申報世界遺產,我們改變了這些文化遺產的保護狀況,使它們融入了社會生活。如良渚遺址在過去完全是浙江農村的景象,但在2006年后,考古學家在良渚遺址上發現了古城,又在良渚古城遺址的周邊發現了大型的水利工程遺址,于是良渚遺址走上了申報世界遺產的快車路。
之前我們一直試圖把大遺址建成考古遺址公園,但遭到抵制。但從高溝遺址、殷墟、三星堆遺址等一系列考古遺址公園的產生,人們開始在觀念上發生轉變。在2009年的良渚古城遺址發現三周年之際,我們召開了大遺址保護的論壇,考古界一致贊同考古遺址公園這個概念。我在會議發言中喊出了一個口號叫“考古遺址,像公園般的美麗”。今天,國家已經公布了4批考古遺址公園了,我覺得這對全國各地都具有典范示范性作用。
梁思成先生設計墓園及紀念碑等(梁啟超墓、林徽因墓、任弼時墓、王國維紀念碑等)
其實每次申遺都伴隨著艱苦的努力。比如五臺山申遺前有20多處地點需整治,而杭州西湖的申遺之始,杭州就沒有在西湖邊建過高樓,而是堅定不移地從“西湖時代”走向了“錢塘江時代”,在錢塘江兩側建了新的杭州城。當G20會議在杭州召開時,美麗的杭州城景觀影像也傳到了世界各地。這是文化的力量,也是我們在保護文化遺產所帶來的一個城市從“功能城市”走向“文化城市”的路徑。
今天我們在茂名。茂名原先是一個石化工業基地,那么今天為了恢復生態景觀,建成了“露天礦生態公園”,成為碧波蕩漾的城市水面。“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在茂名做了一個很好的實踐,也實現了20世紀建筑遺產真正的轉身。
對于文物保護和文化遺產保護的區別,第一,過去文物保護往往保護那些文化要素的,今天我們還要注重同時保護那些文化與自然要素共同生成的文化景觀;第二,我們過去文物保護往往保護靜態的,但是今天我們文化遺產還要保護那些活態的、動態的,比如人們還居住的江南水鄉、民族村鎮、傳統村落;第三,我們文物保護往往保護歷史悠久的,越是歷史悠久的越優先列入,這是不錯的,但是往往忽視了我們20世紀遺產,實際上歷史的鏈條是不能斷裂的,它不能以時間來劃分,而應根據其價值。所以,我們開始把當代遺產列入了保護之列;第四,過去文物保護往往保護那些宮殿建筑、寺廟建筑、歷史性建筑、紀念性建筑。今天我們還要注意保護那些普普通通老百姓生活、工作、購物的場所,于是我們的一些傳統民居、工業遺產、商業老字號也列入了保護;第五,過去文物保護從橋、塔,到古建筑群及歷史街區,城鎮,由點到面。今天,我們知道還要保護人們商品貿易文化交流的那些廊道,那些現行遺產,如大運河、茶馬古道、秦蜀古道、中東鐵路、絲綢之路等;第六,過去文物保護只保護物質要素,今天文化遺產還要同時保護那些非物質要素。
西安鐘樓飯店
我們為了宣傳世界遺產,還組織了一個萬里少年團。在世界遺產面前我們都是少年,我們開始的每個星期走一處世界遺產,比如我們走到了景邁山,感受到景邁山傳統的村落和它的古茶林之間形成的和諧的布局。第二個故事是黃石工業遺產。黃石是個工業城市,但是黃石不到17平方公里的范圍內,居然有4項影響中國工業發展的項目。
我們還去了皖南古民居,西遞、宏村,看到那里有了很大的改觀。但是一個突出的問題就是由于游客多了,所以外地的各地的商販,就開始進入了西遞、宏村,于是不說皖南話的人多了,不是皖南的食品也多了。我們也討論究竟旅游是不是古民居保護的最重要的手段。經過辯論以后,大家達成共識,西遞宏村這樣的古村落,它不是因為開展旅游興起的,它是耕讀傳家,是它持久的文化的影響力,它是人們走出自己的家鄉,那么積累資金回來建設家鄉,一代一代的孩子們被培養出來,所以一定要走文化村莊之路。我們還走進了武夷山,它是雙遺產,它的丹霞地貌的山形水系非常美麗,同時它九曲溪它的河道的清潔的水源,它的動物多樣性使它成為了世界遺產,同時它有2000年前的城村遺址,更突出的就是朱熹的書院。所以今天雙遺產如何在建設部門文化部門的共同努力下,實行的世界遺產的有效監測,那么特別是要感謝這些年輕人,當年是伐木工人,放下了斧頭,成為了森林的維護者和文化旅游的參與者。
所以這要講好一個地區的故事,去振奮市民的城市精神,由功能城市走向文化城市。再比如,北京市決定將北京的中軸線申報世界遺產。北京中軸線,是北京老城的“脊梁”和“靈魂”。多年來,北京中軸線的城市景觀帶確實發生了一些變化,但今天重新審視中軸線上的古建筑群基本還完整,42處古建筑保留下了38處,正陽橋還在考古發掘,中軸線兩側平緩開闊的格局基本還在,中軸線統領城市景觀,天際線的地位還在。
以我親身參與中軸線保護工作的經驗為例,我認為中軸線申遺保護要從加強北京歷史城區整體保護的角度出發,要將中軸線置于歷史的鏈條中,由點及面,進行活態的、整體的、發展性的保護,并且要充分動員市民的積極性,一起加入中軸線的保護工作當中……
附:“第七批中國 20 世紀建筑遺產”推介項目名錄